1.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他站在路边等我和孩子。
他穿了新衣服,淡蓝色西服、蓝色竖条纹衬衫,显得有点瘦,我没认出他。
他接过我手里的行李——一个蓝色的手提袋,手提袋里放着父亲给的腊肉、香肠、酥鱼、花生、瓜籽、一个梦之蓝的酒瓶子。
他提前两个小时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平镇,提前找好吃饭的地点。
一家装修简陋的家常菜馆,人声鼎沸。
他要了个单间,点了萝卜炖牛肉、鱼块、芹菜炒千张,开了瓶红酒。桌子上摆放着两碟花生、糖、点心。
小桌子上摆放着他从家里给我带的花生、瓜籽、糖、鱼。
他一直想方设法和孩子说话,孩子有些拘束,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
我负责倒茶、加汤、调节气氛。
年前要账,年后招待亲朋好友、走亲访友、处理孩子教育问题、车子出故障了,让他情绪有些低落。
两天没见,他身上的光芒黯淡了,缺点展露无遗。他的后背微驼,鬓角露出几根白发。他的西服颜色淡了,看着别扭,如果是深蓝色就好了。布料薄了,容易打皱。
他的话太多了。我看出孩子有些不耐烦。
他的酒喝得也有点多。
吃完饭,他送我们回家。
我说家里乱,下不了脚,小狗这两天肯定会把家里祸害得不成样子。
他说他不进门,把东西放到门口就走。
快到家的时候,我让孩子给他带路,我飞快跑回家,把小狗栓起来,清理它的粪便。小狗这两天很乖,家里没有想象中的凌乱。
他和孩子很快到家了。
不管我怎样阻止,他还是来了。
他说房子装修得比他家好,收拾得比他家整洁,并不乱。
我烧了开水,拿了杯子,倒水给他喝。
我拿了橙子,切开,递到他手里。
小狗急切地叫着。它也想吃橙子。
我给它的小碗里倒上水、狗粮,松开它,它跑过去很快喝完了水,吃完了狗粮,围着家里新来的客人转悠。
他坐了十分钟后离开。
我追下楼,说和他一起去逛街。
2.
我们没有去商场、公园。
我跟着他,去了他的公司,参观他的办公室。
他的公司很简陋,在新区郊区的村部二楼,是三室一厅的房子。门口放着两大盆惠兰。
一个大鱼缸放在客厅中间,作为隔断。锦鲤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着,摇头摆尾。他说过一段时间,就会把鱼放生,再补充一些鱼来。鱼在鱼缸里生存的时间有限,只有在河里生存的时间长些。
有一个房间放着四米长两米长的厚实的桌子,被他布置成书桌,铺上毛边纸,放了笔墨纸砚。他写了很多张宣纸的字。
我找了一本田英章的毛笔字帖,临帖。
写,然后知不足。我掌控不了毛笔。要想写好毛笔字,必须控制好呼吸、手指手腕的极度、心随意动、笔随意走,落墨成字。字的偏旁部首、结构搭配、谋篇布局都有讲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我写了毛笔字之后,知道他的字确实写得好,有书法功底。
他说他从初中就开始练字了。他的档案柜里堆放着几千元的宣纸,桌子上放着名家字帖。
他的笔记本上的钢笔字写得也很好。
他不只是一个生意人,还是一个文化人呢!
他给自己定义是工程师,靠技术吃饭。他说他在业界口碑很好。
另外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是办公室,放有两台电脑、打印机、复印机,一个房间是休息室,有一张小铁床,一个简易衣架,一张书桌,几箱酒。衣架上挂了几件衣服。
厨房里放有一个大塑料桶,很长时间没有做饭了。他的洗面奶、面乳放在洗手台上的一个圆形塑料盒里。洗脸台、扔在洗脸台上的抹布、挂在毛巾架上的毛巾脏兮兮的。
洗手间很简陋,还算整洁。一个大红盆长时间有水,盆地和盆里的四周积了一层黑垢。吊顶悬挂浴霸的地方开了口。
阳台很大,至少有十米长、两米宽,布置有假山、树雕、木头凳子。假山里的绿色植物颜色变黄了,已经干枯。脏兮兮的抹布胡乱地扔在木头凳子上。
书柜里的文学书很少,摆放得有点乱。
他拿出珍藏的两幅字给我看。
我又开始喜欢他了。
我喜欢有爱好的人,尤其是字写得好的人。
3.
晚上六点钟,天色转暗。
我们在附近的烩面馆点了一碟饺子、一碗羊肉烩面、两瓶豆奶。
羊肉汤有些膻味,饺子味道太清淡,饺皮太薄。我没吃饱,总觉得还可以再吃些什么,却又舍不得多花钱炒些热菜。
吃完饭,我们牵着手逛公园。
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我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花香的空气,一路追寻到了红梅林中。红梅花儿开得轰轰烈烈,艳如朝霞。
有几个无德的女人为了给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照相,纵容孩子粗暴地摇晃梅花树。梅花零落如雨,落了一地。我心疼得厉害,义愤填膺,却又不敢走上前去制止她们。他冲上前去准备制止那些人的行为,我在地下捡了四朵花,拉着他走了。
我终究是胆小鬼,即便是遇到有人摧残我爱的红梅花,却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在有灯光的地方,我把四朵梅花托在手心里,用手机留下了它们最美丽的的时刻。
公园地面上有一朵大大的粉红色菊花投影。一个小男孩坐在花朵的中央,怡然自得。他的奶奶喊他走,他不听,反而在花里打起了滚儿。
九点钟,我们离开了花园,去路边等车。
有几辆显示空车标志的车子飞驰而过,我们招手也没用。
我让他到路对面的地方等车。
等了半天,没有车子过来。我们之前等车的地方有很多空车经过。他招手喊过来。
车子来了。他送我回家,一路话很少,偶尔打个盹。
车子在小区后门停车,我下了车,感觉有些悲凉。
我又不想见他了。
4.
推开门,小狗和往常一样激动得摇头晃脑晃脑咬着鞋子。孩子在看电视剧,很开心。
我把她剩下的黑胡椒面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去找驾驶证。
前一段时间他带我看宝马车,我带了驾驶证,后来不知道驾驶证放到什么地方了。我翻箱倒柜,翻遍所有衣服的口袋、用过的背包,没找到。
我慌了,以为驾驶证丢了。
我吃了两口面,继续找驾驶证。在最不可能放驾驶证的小花背包里,我找到了驾驶证。
这个小花背包是2019年十一期间母亲陪我买的,里面放着前一段时间的体检检验单。
十一点钟,我吃了一颗药,洗漱完毕,和他互道晚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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