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想过,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会发生什么阴暗的事?”
“你要杀人啊,还是赶着黑风去碎尸呀,瞧你那点胆子,敢嘛?”
迟钝坐在土墩上与叶明清一边抽烟一边瞎扯皮。
“你知道的,我前不久找了个女朋友,但现在出了些问题。”迟钝丢掉了快烧到滤嘴的香烟对着叶明清说道。
“什么问题?我看你们不是挺恩爱的嘛,她还给你发红包来着的,都发朋友圈了。”话毕,叶明清又嘬了一口香烟随即便扔了。
“跟你讲啊,这两天我脑子烦得很,睡眠也不是很好,跟你讲讲前不久的一个梦吧。”
“你就不能讲重点吗?算了,我也是有功夫陪你在这扯皮。”
迟钝嘿嘿一笑,从烟盒中又拿出一根烟递给了叶明清。
“不好意思啊,老兄。兄弟我也是困难,没啥人说心里话,可郁闷坏了。”
“有屁快放!”叶明清接过了香烟。
迟钝点起了一根烟,猛嘬了一口,接着缓缓地吐出白烟。白烟在扩散,向无边的夜晚扩散,在路灯的照耀下,它泛黄接着消散开。
迟钝呆呆地看着它,带有漫长时光又复古老化的黄烟卷起了他,它驱车带着迟钝来到了一个即将落日的黄昏。
“这个男生是谁啊,长得还不错,穿着打扮都挺有范的。”坐在迟钝边上的女子向他问到。
“他是叶明清,是我为数不多...不对,是我唯一的朋友。”
“这么说,你跟他关系很好咯。”
“嗯,可以这么说。”
“那他应该很了解你吧。”
“嗯,可以这么说。”
“脑残...”
“?”
女生转头离开了,迟钝刚想说什么,但没来得及开口。迟钝起身想走上去,但感觉不好意思,便在原地停留了一会。迟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可惜,快步跟了上去,悄悄在离她四五个身位的距离处尾随着。
女生察觉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发现是迟钝,深感疑惑:“您是变态吗?”
“嗯,可以这么说。”
女生笑了,迟钝也发出了笑声。
我笑得像得势小人像太监特有的猥琐气。
“那个,我..我还不知道你叫啥。额,咱俩是不是应该加个好友,毕竟今天图书馆里缺座位,正好有缘让咱俩拼桌在一块。你人真好,额,应该说你对我挺好的。”迟钝支支吾吾的说着。
“这么好了,我二维码在这,你扫我吧,奇奇怪怪。”女生伸出手机。
“哈哈,也没啥。就是,你今天帮我开了一次图书馆门口的大门,中间还借过我一次餐巾纸。中午时你吃完饭回来还提醒了我,让我赶紧去吃饭,不然就没饭菜了。”迟钝摸摸头尽显憨态。
“还挺细节,我叫江梦路。下次有话早点说,不要磨磨唧唧的好吗,也不要扭扭捏捏的尾随人家,拜拜了OK?”
“拜拜,拜拜。”
两人互相挥手道别,江梦路走了,迟钝还留在原地满脸傻笑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明清竟然出现在迟钝面前。叶明清拍了下迟钝的背问到:“这女的是你的新女朋友啊?身材不错啊,以前的都只听你口头跟我们说说,也不带兄弟们瞅瞅的,这回约会被逮了个正着吧。好小子,说白天在学习,怎么连书包都没有背?”
迟钝呆呆地站在风中,叶明清的话被风刮得模糊不清。传进迟钝耳中的唯独两个词,有还是没有。迟钝在黑暗中显得很慌张,心中莫名觉得紧张起来,仿佛有样东西被他丢失了,他疯狂地想去找那样东西,但是现实把他丢进了黑暗与寒风中。他迷茫,怅然若失,沉浸在幻想与贪恋中。
夜晚到来了,天又黑了。
迟钝总觉得心中不快活,尤其是这两天都没见到江梦路,也不好意思发信息问她在干嘛。迟钝心中感到压抑与孤独,他怀疑起自己,在心中自言自语着:“你怎么了,平常不都是独来独往的吗,为什么会因为没人说话而感到苦闷,为什么忍耐不了寂寞了,你变了?”
迟钝有点恼火,被自己揭穿的滋味不好受,他感到羞耻并且无法专注于手头上的事,他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人总是群居动物。孤独久了,我应该学会入群体,与这两人的社交还是蛮有意思的。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呢,这必须要和她说!”
还是给她发消息了,迟钝说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想分享给江梦路听听。
“什么梦?”
“你出来,我讲给你听。”
“咱俩很熟吗?”
“嗯,可以这么说。”
“笑了,等等化个妆就出来,知道我住哪幢吧,楼下吹冷风慢慢等哦。”
夜深了,天气越来越冷,有几滴小水珠落到了迟钝的眼镜上。他取下眼镜准备拿衣服擦,但却忘记了另一只手中还握着香烟,结果尚未熄灭的香烟坠落在迟钝的衣服上,衣服被烧开了一个口子。迟钝觉得这很不体面,就立即赶回宿舍去换衣服。
再准备出门时,外面已经淅淅沥沥。江梦路给他发消息说不出来了,约会取消。迟钝觉得身上欲火难忍,大雨中打了辆车去往更晦暗的地方。在床上,他与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暂时忘掉了一切,完事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自在,逍遥快活。
“加钱,得添1000。”
“凭什么,不是一口价说好了吗?你想玩敲诈勒索?”
“你有暴力倾向,刚刚像是要杀了我一样,我根本喘不过气来你知道吗,还有我一抓屁股都出血了,你不加钱我让外面的哥哥来教育你啊。”陌生女子威胁道。
这一刻,迟钝不知道为什么很愤怒,他觉得胸闷,整个身子在燃烧。气不过,扇了对方一巴掌。后来脑子一片空白了,起来浑身觉得酸痛,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迟钝不认识他,只能瘫坐在地上,这一男一女似乎在对他叫嚣着什么,时不时给迟钝脸上扇一记清脆的耳光。
“反正我也没钱了,你们打我也就打吧,但是我不想挨打了,我只是想有人能听我讲个故事。”迟钝抬起头朝着他们说。
“你怕不是有智力障碍啊,佩服你这人才。”陌生男子朝迟钝吐了口痰,把这个瘟神“请”了出去。
就这样,我淋着大雨回了寝室。然后他们都笑我,说这个叫江梦路的女子在床上竟如此变态,还说我受苦了,有人甚至把他爸妈给的西洋参拿出来戏虐我,叫我多补补。
我懒得跟他们多废话,毕竟发生了这么不光彩的事,就当自己吃亏吧。但是又想到这样对江梦路的名声会很不好,但我实在太累了,要睡觉了。
今天,我厌倦搞这些有的没的,天又黑了。
叶明清笑得前仰后合,笑了好久才停下来。
“所以呢?你到底要说什么,这就是你做的梦吗?听你描述的绘声绘色的,怕不是你小子真去做那种龌龊事了吧,还有你对象就是这个叫江梦路的?这么说有点耳熟哦,哪个系的?”
“得了,不多说了,我靠怎么回事!?”
深夜中照亮迟钝与叶明清的路灯灯泡突然爆炸了。
迟钝感到恐慌,黑暗中唯独能照亮他的光芒消失了,他像是又被众人遗弃在广阔无际的田野地里一般。他感到无助,一阵阵地战栗,那些童年时被封存着的回忆又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他。这些回忆的名字叫作孤独,时而显现又时而消失的光芒,每填补他一次空虚,再抛弃掏空他的所有。而它们排泄在他心中的只是越来越多的虚妄。
“肯定有鬼,怎么会突然爆了,这地肯定不干净,我们快走吧。”叶明清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你找得到你的车吗,刚刚停在山脚下哪个位置你还记得吗?”迟钝焦急地问叶明清。
“哎呦,你不说这事,我差点都忘记咱是开车来的了。我好像记不大清了,只知道个具体位置,先下山吧。”
叶明清拿着手机走在前面,迟钝在后面跟着他。
路很难走,前一天下过一场暴雨。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着,这时天上的乌云往边上飘动了一点,月亮得以露出些许光芒。迟钝往他后面的一块大石头处走去,想登高望远,试图找到山脚下的车。他看到了一个很像车的轮廓,有些反光,但在下面的树木遮蔽之下又显得模糊。迟钝着急了,他很想保证自己的猜想准确,他慢慢在石头上挪动着,一点点地像左挪动着。
“更像车了!又有点不像,莫非是之前上山时见过的那个小水潭?要是能再往左一点就好了,但有可能会掉下去啊。”迟钝心里想着,他下意识又往左扭动着自己的腰。
突然有声树叶与莫名物体摩擦的声音传进他的耳内,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汽车翻进了水潭当中!他正想着这汽车会是正面掉进水潭中,还是会侧翻进去。紧接着手臂处传达给他一股灼热的疼痛,他察觉自己的皮肤被撕裂开了一个口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立刻看到了一团黑乎的东西向他迎接而来!
我大声高呼:“叶明清,救命!”接着,我像是从丢失引力的外太空中惊醒过来。我发现我出了好多汗,身上湿漉漉的感觉沾染了不少脏泥污垢,心脏快速地运转着,耳鸣声也渐渐退散。
应该是分不清幻想与现实了,只想快点洗掉身上的污垢,但心中的猥琐产下的污垢崽子们怕是拿任何东西都难以祛除干净。
迟钝从山半腰处滚了下去,好在坡度较缓,没滚几圈便停了下来。迟钝睁开他的眼睛,依稀间看清了车子的位置。摸着脑袋直觉得头晕目眩,他左脚扭伤了,休息片刻后依靠一颗树站了起来,一瘸一拐下了山。在山脚的汽车旁,叶明清抽着烟等候有一阵子了。
“刚刚听到你向我呼救,这是怎么了,手臂上还淌着这么多血!”
“血?”
迟钝向自己的右手臂看过去,霎时就如剧院的红幕布在他眼前盖下来,红色的一片映入他的眼帘。接着,灯黑了,他又陷进了无边的黑暗中。这场戏该结束了吧,真是一场好戏啊。
在无边的黑暗中,迟钝游离其中。他觉着自己像是一团空气,而黑暗像是母亲胎盘当中的羊水,他浮游其中,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遥远。
开始他觉得大地在崩裂,像是母亲待产羊水破了,他这团气又成实体坠落进黑暗的裂缝之中。他不知所措,但紧接着他又享受这实体的快乐,一直像更黑暗的深渊掉落,貌似是个很陶醉的事。没等他享受到高潮,啪的一声随即他坠入底部,被摔碎成七零八落的玻璃碎片渣滓。
心脏骤停的疼痛,瞳孔无神的放大。
迟钝觉得自己可能死了,他在慢慢放松,慢慢地放轻松。他对自己说这是前所未有的舒服,再也不用暴露野外了,也再也不会被猎人们当成麋鹿狩猎了。此刻,他认识到自己是个废物,他笑了。
我在黑暗中笑着,笑得像得势小人像太监特有的猥琐气。
迟钝大笑着,在深渊的尽头大笑着,每一片玻璃碎片渣滓都大笑着。也许是笑得太过用力了,碎片渣滓们抖动起来,有几片弹跳着。让迟钝们意想不到的是,深渊的地面再一次裂开了。随即一阵妖风刮来,把迟钝们卷成了一个带有缝缝补补裂痕的圆球。最后黑暗中沉睡的火山爆发并向迟钝喷射而来,迟钝得到了淬炼。身上的裂痕消失了,他成了一个完整的玻璃球,是最纯粹的迟钝,最纯粹的自我。
“知罪吗,迟钝,到底认不认罪?”
凶神恶煞,长有三头六臂的巨人向迟钝发话。
“我犯了什么罪?我只是满足我自己的需求啊,我做错什么了?大人?”
“你欺骗,虚伪,邪淫,贪妄!”接着迟钝被大黑天(巨人名)丢入饿鬼道。
我吓醒了,把被子掀开,窗外的阳光暴晒在我身上,一时竟睁不开眼。我害怕极了,在床头呆楞地发怵,心中喃喃自语:那事,不可能吧,那事哪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外面有人敲门,说是外卖到了,但我寻思自己没点外卖,难不成梦里点的?这两天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根本分不清。我带着起床气,恼怒地朝门走去。
“谁啊?”
两个身穿警服的陌生男子将迟钝制服在地,他们说迟钝犯了罪,罪名是传播违法淫秽视频与侵犯他人名誉罪。在警局中,迟钝见到了叶明清与江梦路,叶明清一见到迟钝便很激动,攥紧了拳头想朝他打来,但是被警察制止住了。
“这视频是你拍的吧。”警察将手机对着迟钝说道。
只见视频中叶明清与江梦路赤身裸体在野外缠绵享鱼水之欢,两人皆愉悦地做着人类原始的本能动作。
我笑了起来,狂笑不停,外卖员觉得我很奇怪,皱了皱眉头把外卖交到我手中后立马走了。
我感叹到都已经大中午了,这一觉睡与没睡一样,依然还是那么地疲惫,依然要面对这空虚的大白天。
我动起了嘴巴,贪婪地吸入食物。阳光照在我身上,却没有照在迟钝身上。一张身份证躺在床头柜上,名字叫作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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