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好眠

你好吗？我不太好。失眠的日子最是难熬，明明身体疲惫不堪却偏偏头脑一片清明毫无睡意，睡不着就爬下床看窗外的夜幕下路灯通明，不时有远处的车灯闪过，偶有脚步微醺的酒徒，行色匆匆的赶路人，运气好还能瞧见头顶上若隐若现的星辰。躺回床上再恢复一个人的寂静，大家都睡熟了，这方小小世界静悄悄的，只我一人盯着天花板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捱着。

是什么时候开始熬夜变成习惯了呢，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对睡觉环境也愈加挑剔了，不能有声音吵着不能有光源刺眼……还曾出现过长达三个月的睡眠障碍：处于半睡半醒的状况，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甚至还能听见周围的声音，但无论自己再怎样用力，却都使不上力来，想大叫也叫不出声，想睁开眼或翻身起床，却一动也不能动。拼命挣扎好久才终于醒来，会觉得全身很累，有时甚至满身大汗，仿佛劫后余生。不止晚间睡觉如此，甚至午间小睡也不能幸免，还时常梦中醒来一脸泪光，揪心难安，却记不起具体内容了。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着实难熬，失眠这回事，真的是引发恶性连锁反应的根源，夜里饱受失眠噩梦的困扰，白日里浑浑噩噩地上课、应付各事各人，周而复始，身心俱疲。一度怀疑自己整个人都坏掉了，找各种心理测试来做，不断进行自我暗示与重塑。面对身边人的关心，或无奈或随意地笑说着“没事，昨晚有点没睡好。”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这样别扭的人，平日里一点小小碰小撞都要大呼小叫恨不得嚷嚷地全世界都来关心，等到真正痛苦的时候，却觉得发不出声了。大概是内心认清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足与外人道也，更不想要毫无用处的怜悯与同情吧，那干脆一笑带过好了。所以你看，那些真正难熬痛苦声嘶力竭的日子，其实都是自己平静而无望地慢慢熬过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痛，所有的痛苦，深究下去必有根源，也许是某事也许是某人。每个人都需要那么一个人，在痛苦挫败伤心绝望时用来指责说“就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然后继续心安理得自怜自艾地自甘堕落。多么讽刺，我那么喜欢你，却不得不把我的痛苦归咎于你，只有这样，我才敢才可以正视自己愚不可及的自我放逐。不管是以泪洗面的大哭，整夜整夜的失眠，大把大把的掉发，都是从你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开始的，从你发出“有些女生不值得被尊重”的言论开始的。你残忍而决绝地践踏的不只是年少炙热而真诚的喜欢，更是一个极爱面子的女孩子的所有自尊，过了这么久，有些伤口缩到针眼大，然而不结疤，仍是伤口。

说这么多，不是因为我还不死心还在怪你或者怎么样，你这样美好的人，被爱庇佑着，连厄运也会礼让三分。只是最近又在失眠，前两天又恰好梦到你了，从前种种也不断在脑中回放，也许我放不下的已不是你，而是对你付出的热情。因为哪怕雕像坍塌，神仍然是神。

既难再见，那便愿你夜夜好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