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陈最就办了出院。
他并没有受伤,之所以晕倒,只是因为情绪郁结在胸口,一时没得到排遣,便气急攻心,陡然晕了过去。
陈最走在回店的路上,他手里来回抚摸着一个佛祖吊坠。
那是陈粒今天带来的。
从陈粒说这个吊坠是她昨晚一个人去观音庙求来时起,陈最就没有放下过。甚至因为太过专注于这个吊坠,而两次撞到了树上。
冷锋不解地问他怎么回事。
陈最说,“阿粒小时候跟小朋友玩捉迷藏,因为等太久,不小心在柜子里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柜子里一片漆黑,而且,柜子被从外面锁住了。她很害怕,在里面喊了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有人发现她。直到后来,她的爸妈报了警,警察才在她家地下室的柜子里找到她。那时候,她已经在里面躺了一天一夜了。从那以后,她就特别怕黑,不敢关灯睡觉,不敢走夜路,严重的时候,不敢闭上眼睛。医生说,只能等她自己慢慢克服。”
所以,陈最明白,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吊坠,对陈粒来说,是经过了怎样的心里折磨,才促使她在夜晚独自去到那个,她去过一次就不敢再去的观音庙。是不是就因为曾经他说过,这个观音庙里求的东西,都特别特别灵?她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所以才鼓起勇气去的?
冷锋听完,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所以,你之前让她每晚一个人巡路,是为了让她慢慢克服?”
陈最点点头。“照顾她,是我的责任。”
虽然陈粒并不是他的亲妹妹,甚至他和陈粒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是,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走进这个家的时候,陈粒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她开心的跑过来,一把牵起自己的手,开心的叫自己哥哥,并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布娃娃递给了他,从那时开始,他就决定,要永远守护好这个妹妹,永远当好哥哥这个角色了。
“就像照顾其他人一样?”冷锋问。
其他人?陈最想了想。他想起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对父亲许下承诺,自己会一直守护在陈粒身边,也会永远守护好这个店,不让任何一个员工失去工作。父亲听了他说的话,才最终安详的离开。
如果当年,没有这些员工帮助,父亲可能早就流落街头了。所以,后来父亲挣钱了,开了自己的店,就把以前这些帮过他的工友,都找了回来,让他们再也不用为挣钱而发愁。陈最从小就跟这些店员在一起,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自己了。
“他们不是其他人,他们是自己人。”
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陈最突然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哈哈笑道:“怎么说,我也是昨天刚失恋的人,而且是二次失恋,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好听的话,让我高兴高兴?”
冷锋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嬉皮笑脸道:“好听的话就没有,好玩的事,倒是有一件。”
陈最看他,不解地问:“什么事?”
冷锋一步跃到几米外,指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龙华新乐园,让你重回童年时光。庆祝乐园成立十周年,本月门票买一送一。
冷锋找工作人员拿了一张宣传单,咨询道:“活动还有吗?”
工作人员笑嘻嘻道::“明天最后一天,下月就没有了。活动真的特别划算,一张门票玩所有项目。”
冷锋看看陈最,陈最疑疑惑惑道:“你……不会说的是这个好事吧。”
“买一送一啊,还不够好吗?我可以勉为其难明天陪你玩一天。”冷锋道。
陈最翻白眼:“你还真够勉为其难的!这么为难,我再找找别人陪我也行。”
冷锋生怕陈最真的放弃自己,忙改口道:“啊哈哈哈哈,谁让你是我老板呢,再难,我也得迎难而上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就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陈最跟着冷锋来到了游乐园。
本来他并没有很想玩,但是听冷锋说,他从来没有到过游乐园,他又觉得反正去哪里都可以,就干脆来了。
本来他来就来,他觉得也没什么,到游乐园玩的大人,也是一抓一大把,并不会让人很奇怪。但是,天生作妖的冷锋偏偏要营造童年的快乐。特意去买了两件灌篮高手的T恤,一个画着樱木花道,嘴里说着:我是天才。一个画着流川枫,翻白眼道:白痴。
就,那种,两个好端端的大男人,穿着这样紧身又幼稚的衣服,走在路上的回头率,真的不亚于他俩牵着手在路上招摇过市。更甚。
一路上,两人简直成了行走的聚光灯。
小朋友,大朋友,都侧着身子看他们,甚至还有小情侣羞答答的跑过来问:你们的情侣装真好看,能问在哪里买的吗?我女朋友想买。
冷锋这厮,居然毫无反应,甚至直接掏出手机,给对方发送了购买链接。看着人家开心兴奋的样子,半响才毫不知耻地问道:“我们这是……情侣装?”说完,脸上还露出一种原来如此,果不其然,实在完美,我是天才的笑容。
而此刻,陈最只想给他送上一拳,再骂一声:白痴。
游乐园,太好玩了。
陈最不得不说,幸亏听了冷锋的话。他知道游乐园好玩,但不知道这么好玩。
反正是治疗失恋,以往他玩过一次就再也不敢玩的项目,他当天都豁出去一般,什么凶残玩什么,什么恐怖玩什么。跳楼机、过山车、大摆锤、死亡降落、垂直下落……一开始玩的格外起劲的冷锋,终于在这些项目面前,举手投降。
但陈最怎么会放过他。
既然你提出了来这里玩项目,那就给我好好的,痛痛快快的玩一遍。一个都不准漏掉。可怜的冷锋,整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一阵……各种颜色都上演一遍后,终于跪在地上,长吐不起。那样子,仿佛要吐出第二个西湖。
陈最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边吐边叫:“不玩了,不玩了,我真的不玩了。我要回去干活……”
陈最笑的很大声:“干活,想都不要想,今天,我给你放假,你只准玩,不准干活。起来,咱们下一个。”说完,拉着他的手,朝下一个月目标走去。
冷锋看着眼前巨大的跳楼机,顿时双眼发黑。
下一秒,空中飘来一声绝望的哀嚎:不……不……不……不要……
不要?这要不要,可由不得你。陈最更大力的拉住了冷锋的手。
此刻,游乐园休息室。
冷锋双眼红肿,满脸泪痕。他的双腿在椅子边不停地抖动,带出有节奏的得得得声。是的,他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狼狈的一次哭嚎。整个跳楼机下来,只有他一个人是瘫软在地上,需要工作人员扶着走出来的。
陈最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居然猛男落泪,心中压抑了很久的悲伤,突然烟消云散,并快速幻化成上气不接下气的狂笑。
是的,陈最站在冷锋面前,毫无形象的爆笑起来。
他笑了大概了几分钟,他笑了有多久,冷锋就白了他多久。
冷锋用还在颤抖的声音凶道:“有那么好笑吗?”
“你也不想想,我这么狼狈是为了谁?狼心狗肺的家伙。”冷锋赌气。
“我在。”陈最接着他的话回答,是的,我就是狼心狗肺的家伙。陈最笑的很开心,就算被说狼心狗肺,他都觉得非常开心,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笑过了。原来大笑,是这么舒服,这么解压的一件事。怪不得说,笑一笑,十年少。
这么想着,陈最慢慢克制住了自己的笑,待自己冷静下来,他怔怔地看着冷锋,道了一声:谢谢你,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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