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农民工都有一个城市梦;每个农民工子女,都在城市里寻找着自己的梦。
——题记
我的家乡在重庆市铜梁县的一个小乡村里,这里三面环山,阡陌纵横,鸟语花香。
不过小的时候没有去欣赏它的美,自己倒是非常野:
拿棍子去打别人家的蔬菜,那家人骂跑到家门口来骂我,骂声全村的人都听得见;
有看不惯的阿姨,就会约着伙伴一起去欺负她;
还会守在路边,等着路过的车子,然后向车子扔石头;
……
当然干了一次这有些损人的事,被父母管教后就再也不干了。而在田野上追着捉蜻蜓;在核桃树下荡秋千;摘野西红柿果来打仗;捉洞里的黄鳝……这些回忆,给人生无限的快乐。
在这些记忆里,饱含着有童年的幸福和自由,这是农村这片小天地,给我的包容和哺养。
但是父母总想着把我带进城里。
这里说到城市,那是父母向往的地方。
在他们看来,农村太小,人都斤斤计较的;干活非常累,赚的钱却非常少了……而城市就不一样了,城市能造就神话,让一个贫穷的农民有步入豪门。他们向往城市,甚至宣称,“如果有一天我在城市里有了房子,就再不回农村了!”
而作为他们的后代,自然地也要努力挤进城市。似乎我一生下来就不该属于农村,而应该属于那繁华的城市。
于是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在父母城市梦的驱动下,便有了第一次入城。
那次父母要去贵州遵义打工,而我刚好放暑假,于是就跟着他们一起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当时非常地兴奋,看着窗外蜿蜒的车厢,听着哐当哐当的列车声,很晚才睡去。
我那时也以为,在城市里有像农村那样舒适的家。
于是到了遵义,看到好看的高楼和园子,就会问父母“这是我们城里的家吗?”
“不是!”父母无奈地回答。
最后车在一所建筑工地停下,那里横着钢筋水泥,而在建筑工地之间,有一排砖房,大概有二十多间房子。我和父母进了其中的一间,大概三十多平方米,中间隔了一块布,布里面是一个单身汉在住,布外面则要挤下我和父母。
这就是我们遵义的“家”了。
家周围很多脏水,我那时还小,不懂区分。在脏水上玩着想象的机器人大战的游戏,最后因为感染,发了严重的水痘。
父母急急地把我背去看医生,由于见不得光,还给我盖上了衣服,有好奇的人会来打开看里面是什么,然后被吓着离开。
暑假结束后我又回到了农村上学,也是经常玩水,可是怎么玩也不会生水痘。
不过那次去遵义的经历在四年以后也给了我骄傲。
那时课上语文老师在课堂上问有没有谁见过隧道,并且作出描述。
班里人大多数人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所以没有见过隧道。而这时我骄傲地举了手,仔细地描述着我去遵义时见到的隧道的样子。
班里的同学睁着好奇的眼睛听着。
不过估计那次入城也让父母心力交瘁了。于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去过城里,直到小学毕业的暑假。
毕业那个暑假,父母在重庆市里做工。
总不能让孩子老在家待着,得让他出来见见世面,知道努力的方向。于是在城市的诱惑下,我又被父母安排着去城里玩。
经历了第一次的失望,我不再渴望城里的家有多好。但是这次,城市给我的却是格外的陌生的直觉。
第一便是过马路。农村的马路基本都是安静着的,偶尔才会有一辆车划破寂静。而城市的马路却不一样,车水马龙,灯火繁华。
我第一次过城市的马路的时候,有一些害怕。父亲都走到马路对面了,而我这时却像前面有鬼似的,不敢向前迈出步伐。这个时候,这个父亲又走了回来,仿佛在教孩子入城所必须学会的技能一般,鼓励我说,“不要怕!这时车少,放开胆子过去!”
于是我跑了过去。
第二便是坐公交。那个时候坐公交车都不怎么好意思。因为害羞,老怕别人看着我。有了位置也不愿意去做,因为怕和陌生人坐在一起。可是,城市里到处都是陌生人啊。
虽然害怕和羞怯,但是还是有自己的底气所在。那时入城就像要去重要的地方似的,父母给我穿上了新衣新衣新裤,还有我一直想穿的波鞋。这让我走起路来如带风一般。
那个时候父母似乎就在培养着我的自信,好一点点地适应着这城市的节奏。
但是,我似乎至今还没怎么弄懂这其中的道道。
记得在我初三的寒假,父亲再次叫我入了城。
理由非常地简单:要中考了,得去城里大姨家学习;同时还可以去城市里见见世面。
于是去了七天。
后来因为和亲戚不和,所以就一个人离开了父母的家。
那时候我准备乘汽车去客运中心,坐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车后,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坐过站了:怎么这么远,在农村我坐过的最久的车也只有半个小时啊!
于是我在一个叫石桥铺的地方下了车。
然后在石桥铺周围乱逛,看到了一所高中。
很奇怪的是,后来我们就在石桥铺周围买了房子。而我的高中,就是那晚我所看见的高中。
当然,当晚还有一个印象非常深的画面:
在那高中学校附近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座小房子。而在小房子上,一家人在放烟花。烟花在夜空美丽的绽放,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在小山上回荡。
而我只是一个人。
这时我想念农村的家了,想念那个安详的小乡村;想念那座父亲盖的简陋的房子;想念母亲的饭菜……
眼泪就不禁地流了下来。
当然前面说了,命运很奇怪,在一年后,我考上了这所曾经让我哭泣的高中。
这让我的父母为之骄傲。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一所非常难考上的学校,一方面他们似乎看到了自己可以彻底远离农村去往城里的希望。于是他们在家里办了庆功的酒宴。
办完之后的第二天,我们一家人,便收拾了行礼,去往城里。
记得那天在车上,我回看这座小乡村时,我哭了。似乎是为从此远离了这让我自由和幸福的小乡村而哭,也似乎是为对前路的不可捉摸而哭。总之,我要进城了,非常伤心。
父母的城市梦实现了。而我的梦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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