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虔浅
临行前,我们这一群人经过那片草地的步子终于放缓了些,往日我们都是匆匆奔向教室或是校门,来来去去,终如梭子般织完了高中时代的最后一缕光阴。
高考最后一科时,座位边的窗子忽然被风吹开,雨簌簌落在我的卷子上,我慌慌张张用胳膊庇护住了卷子,庇护住了我的未来。
大雨倾盆后,学校里的蒲公英就又会大片地成熟起来,年年如此。
一颗颗晶莹的毛绒球,被一根根纤细而挺拔的茎撑着,举着,炫耀着,在洒满阳光的葱郁草丛中优雅地摇曳着,颤抖着,仿佛是在轻轻耳语,彼此诉说些依依动听的悄悄话。它们在阳光里笑着,欣喜着,抖动着被阳光轻抚过的洁白羽衣。
我的心,也被那一颗颗晶莹的生命跃动着,嘴角也是浅浅地漾着笑意。
难能可贵,我可以这样坦然地,站在夏日的阳光里,没有知识点和上课铃的追赶,没有沉重的背包和压得直不起的腰,就停在这肆意倾洒的阳光里。风的步子也悄然慢了许多,徘徊后,就卧在我的肩上,陪我享受着眼前的一切,默不作声。
是啊,这样的时刻,一切都刚好随着韵律流淌着,演奏着,一阵风声,一字一词,一言一语,发出声响来都是多余的,硬要表达出来,也是无意义的,那些活泼的精灵是那样急迫地想要起身拥抱这个世界,我亦是如此。
三年,每天必经的草丛,竟藏了这样的惊喜,年年如此,年年未曾身临其中,直到如今一缕风的到来,我已然成为了其间的一颗种子,等着纵身一跃,投入未知的拥抱。
今年的蒲公英们, 竟也是实实在在的好样子,星星点点地缀满草坪,用力昂着自己的头,在光的沐浴里,等着风的到来。
我暗自庆幸着,没有失期,赶上了这一次的成熟,庆幸着自己,与蒲公英,都如初地站在这片成长的土地上,即便日复日,年复年的怯懦,但还是在雨后,丰满了自己的羽翼。
忽然,肩上的风顽皮地跃起,簌簌地涌向那片属于蒲公英的小森林,一阵草叶间的波澜,继而,是无数的轻羽纷飞。短暂的空中相别,随后便是无言的四去,有的落根于不远的草丛,更多的,却是去向未知的某个角落,或许,是片沃土,或许,是冰冷冷的水泥地。
那一刻,却不敢为那生命往细里去想了,若是飞去一方无情,无依,无傍的恶处,岂不是辜负这种子期待许久的心愿,草草了解,这无意趣的一生,多希望,每一颗种子,都能觅到一寸刚好的土地,生根开花,继而再相别旅行,好好地经营生命接下来的旅程。我暗暗祈祷,想来,是有用处的呢。
“走吧,去四海天涯!”伙伴们地声音回荡在这不大却足以养育无数愿望的校园,清澈而嘹亮。
我惊愕地望向他们,那些如自己一样年轻而炽热的生命,正在迈向远方的步子里,雀跃地呼喊着,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与犹豫,想必,蒲公英决定纷飞的那一刻,也是毫不犹豫的,是早已不畏惧一切的。远方的泥土和雨水,贫瘠富足又是否有关系呢?飞翔与追逐,汲取和生长,这其中的快乐也是足矣丰盈这一生了。
草丛里更是依稀嵌了几朵金色的雏蕊,目光迫切地向着偌大的天空闪烁,憧憬着不久的某一天,也可以生出洁白的羽翼,随风纷飞到什么充满欢笑与喜悦的地方去,漂泊旅行,扎根生长。
于是一群同伴扬起头,学着蒲公英的样子,沐浴着光。步子坚定着向前迈着,行李箱在身后吱吱呀呀地响着。
"走吧,去四海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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