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扒湾：晨曦
1月15日 晴 星期一
安顿好家，该请客了。
给小邓打电话，请小邓团队全体吃饭，且点名请小勇，小陈，丹丹，且声明餐厅及菜品由他定，我埋单。当然，还特意通知了娟子。我不知道这样做等于给小邓出难题，请哪些人无所谓，在哪儿吃也无所谓，关键是菜品，要知道鲍鱼跟素炒菜心的价格完全是两码事。
事后才知道，本意是宴请，结果成了便饭。问题是，人家事先点了“很多菜”。
为什么要请客？说来话长。
九月初到阳西看房，没打算买，就是玩，就是当旅游了。老伴决定买房时，我还朝她使眼色来着。使眼色没用，我赶紧说要征求女儿的意见，老伴却说不用了。得，马上安排转款。老伴决定买房理由有二：一是真正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二是对方的接待热情周到，令人感动，不买房都不好意思。
直播中的小邓（截图）
说起来我跟老伴一样，生怕欠别人的情。一个人花六百多块钱，来回机票，两晚酒店，中午和晚上全是海鲜。小勇听说我爱喝酱香型白酒，头天专门买一瓶，第二天不够了，又去买一瓶。白天，小邓要直播，小勇全程陪同看房，吃饭时小邓全程陪酒。看得出来，小邓一直在努力掩饰他的疲惫。也许你会说，他们之所以热情接待，无非是为了赚钱。是的，在公司打工，要生存，当然要赚钱，当然要把客户视为上帝。每天直播，每天迎来送往，“上帝”是否买房却是个未知数。与我们同一天到达的两个看房团，我们这个团买了两套，另一个团却一套都没买。
做买卖讲究的是“当面点清，过后不认”。离开沙扒镇那天，去机场的路上，老伴发现她和唐姐的包忘在酒店了，打电话告诉小勇，小勇以最快的速度把包送到了机场。匆匆告别，事后给他发了200块钱红包，不收，回我一个微笑。再次到沙扒镇，打的，方知跑一趟得300元。房子已经卖了，“上帝”已经走了，小勇可以“过后不认”，或者理直气壮地收下红包，但他没有。他这样做导致我和老伴一直“耿耿于怀”。
小勇（左二）与业主一起过生日
小区11月30号交房，懒得跑，来回跑还得多花钱，便全权委托小邓收房。物业办理电网过户，仍然是小邓跑腿。想到小邓疲惫的样子，于心——还是“忍”了。
以上便是宴请小邓团队的理由。
小邓刚从外地开会回来，电话里满口答应，说一定抽空聚聚。一会儿又打过来，说下午忙直播，估计晚上6点半到7点有空。6点过微信我，说已经到了美细威大排档，且发来了定位。
过程就不说了。小邓团队来了三个人，他，小勇，小勇的姐姐。小邓似乎比上次憔悴了些，小勇还是老样子。一桌子素菜，五六条小鱼，很可能体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水平。
聊得最多的是经济形势。国家鼓励消费，千方百计拉动内需，但老百姓喜欢存钱，他们得防着有个“万一”。沙扒湾的海景没说的，漂亮；沙扒镇的生活条件没说的，方便；但房子却是不好卖的。这里的直播团队不止小邓他们，在超市，在海边，我已经看到好几个人在直播。直播就是吆喝，嗓子喊哑了不见得有用。真正让小邓开心的是，好多通过他们购房的业主都在替他们宣传，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兄弟或是子女。
小勇今年30多岁了，还没有谈对象。提及往事，小勇说他出生那天只要晚一个小时，就没机会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很简单，超生，且被人举报。小勇已经足月，父亲当机立断，请熟人给他妈妈打了催产针。计生办赶到时，孩子已经大哭着来到了人间。他的出生，使一个还算殷实的家庭一夜赤贫。小勇轻描淡写地说着，还面带微笑，我却想到了莫言的《蛙》，想到了祖先的生殖崇拜，还想到了如今人口断崖式下降。某种意义上讲，我们的养老金来自于千千万万个尚未结婚的小勇。
小勇轻轻叹道：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御海湾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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