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水依旧在流，将我洁白的小腿浸得通红。
如果羊十七和羊十九此刻在我身边，一定会“咩咩咩”地放声大笑出来吧。
这两个羊总是与我争论谁是羊群毛皮最白的一个——笑话，至少先洗干净屁股再跟别羊争论这种事情好吗？
那两个羊两只后蹄往上的所有部分，早已被晒干的羊屎连成了枯黄的一大片，十分恶心羊。
守护一族里那几头老年的人类天天可没少为这个朝跟着我们这群羊到处跑的那头小人羔发脾气。
现在我身上被腿上流出来的红水都给染成这样了，小人羔又要被那几头老人训斥了吧？
虽然人类不会说话，但被那么“呱呱哇啦”地追在身后叫上一整天，也会挺难受的吧？
但这次小人羔确实不冤枉——它应该是只贪玩得小公人。今天在我们就餐的时候又去跟那只拿着一个能反射太阳光的石头，上山取树枝的小人羔聚在一起“呱呱哇啦”地互相叫个没完。
那专注劲，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人类也会说话呢！
取树枝的小人羔固然又要空手而回，羊群的小跟班也同样没能在我滑下山坡的时候护卫住我。
我们这个羊群统共也就二十个羊。由分别住在六个平地上的山洞里的十七头人历代守护。
这小人羔回去要被打到眼睛闭上，再也不睁开吧？因为，我恐怕就要快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了——此刻我的前腿屈地，已经站不起来了。这是冬天大雪封山，一天都没吃上饭的感觉。
很奇异地，这个时候，我竟然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事情。
我和羊十四羊十五是同一个女羊生的。在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我和羊十四羊十五一起争抢着拱进那女羊的怀里，占据舒服的位置吃奶。
我的胃口很好，每次我都霸占住一个突起，吃上半个羊时。恐怕也是因此我才会成为羊群里面最洁白、最耀眼的那个白羊王子吧。
吃完奶之后呢？好像也是现在这样，眼皮越来越沉，想要卧在草地上，睡它个一觉不醒吧？
喔，这次恐怕是一睡之后，眼睛真的就再也不睁开了。
顺着小腿滴到地上的红水已经集成了一处水洼，倒映着我英俊的脸庞和帅气的胡须。
再之后，等守护一族的人群发现了我，也会把我送到“那个地方”去吧？
故老相传，羊群中有些特别强大——特别胖的羊，会被守护一族带走，过上完美的羊生。可能是出于对他们特别会吃饭的一种崇拜吧！
还有一些老羊，有时也会在睡觉的时候变得眼睛再也不睁开。他们也会被送到那个地方，过上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的完美羊生。
我马上就要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我……也可以被送去了吧？
仰首望天，我仿佛看到了喂我奶的那个女羊在云端露出了她的面孔，带着笑意注视着我。
笑得那么开心，你每天都羊不停蹄地在吃了睡、睡了吃吧？
咦，什么声音？
呱呱哇啦？这是……
这是，守护一族？终于找到我了，我的完美羊生就要来了吗？
咦，那小人羔呢？还有那头成年的人手里怎么也拿着那种能反射太阳光的石头，他也要到山上去收集树枝吗？
“水生他爸，你也消消气得了，看水生都被你打成啥样了？这羊，还能比人还精贵？”
“这羊还没长成呢，就……嗨，别提那小兔崽子了！他叔，你可是咱们这羊倌村宰羊的第一把好手。咱俩赶紧动手，我再趁着肉新鲜赶紧拉到镇上。能赚点儿是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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