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文字工作者或者诗歌爱好者的话,大多数人走出校园后就与诗歌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了吧。
几天前无意间看到央视《中国诗词大会》,一个选手答出了李白的《赠汪伦》后还颇有兴味地讲起这首诗“背后的故事”。
原来,当初汪伦喜欢李白的诗,进而想邀请李白去自己的家乡,便对李白说家乡非常美,不仅有十里桃花,还有万家酒店。爱美景更爱美酒的李白一听,二话不说,欣然前往。到了地方一看,哪里来的“十里桃花”?更惶论“万家酒店”!
汪伦不急不忙解释:十里外就有个桃花潭,这里还有一个姓万的人家开的酒店,可不是十里桃花,万家酒店?
李白虽然上当,但感怀汪伦一番苦心和热情接待,临走时汪伦又依依不舍地踏歌相送,这才有了那句流传千年的诗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原来古诗词的剧情是如此人物生动,趣味盎然!怎么当年我不曾觉得?
读书时老师的课讲得可没如此生动。为了应付考试,背诗背得头痛时我没少抱怨:“好好的白话不说,非弄些平平仄仄。”用现在的网络语言就是“请说人话。”可是今天与古诗词相遇,不由觉得好生亲切,可见当年是刻板的教育方式误我,而非古诗词的错。
2014年,湖北钟祥的农民女诗人余秀华,在国人间掀起一阵重读诗歌的热潮。余秀华不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还是一个脑瘫患者。用她自己的诗来形容她的生活,就是一个“摇摇晃晃的世界”。
当风从田野上吹过,余秀华呼唤“我请求成为天空的孩子/即使它收回我内心的翅膀”;迎来37岁生日时,她说:“我是我自己的灾难”;面对生命中种种苦难,她写下“我爱上这尘世纷纷扰扰的相遇/爱上不停重复俗气又沉重的春天/爱上这承受一切/又粉碎的决心。”
我想,诗歌一定是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世界的里最不可或缺的,是助她远行的腿,是替她看世界的眼,更是帮她抵挡生命中所有痛苦的盾牌吧。
不好意思,多年前,我也是个文艺女青年。曾在汪国真诗集上一句句用笔划下记号,曾为席幕容那句“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生出多少唏嘘感叹,曾经大声地背诵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18岁那年在医院当护士,独居在一间有老鼠、鼻涕虫和小强、唯独没有卫生间的寝室里。一次次穿行在深夜病房长长的走道里,面对一个个渐渐逝去的生命,内心不是不害怕和软弱的。
我在心里一遍遍默念泰戈尔的诗句:请你铲除,铲除我心里贫乏的根源/赐给我力量使我能轻闲地承受欢乐和忧伤/赐给我力量使我的爱在服务中得到果实/赐给我力量使我的心灵超越于日常琐事之上/赐给我力量永不抛弃穷人也永不向淫威屈膝……
现在看来觉得当年的我天真得可笑,幼稚得发傻。可是那时候就是这些诗句给了我力量和勇气,引导着我,要求自己不沉沦于麻将、聊八卦和逛街购物中去。即使生活得再卑微再平凡也始终保持着一种努力向上的姿态,在自己的内心筑篱培种,坚持发芽开花,无论是否有人驻足观察。就象王维在《辛夷坞》里写的那样: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曾经写过一首诗《人,诗意的栖居》,后来经过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延伸,“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成了当时所有人的共同向往。海德格尔想告诉人类,无论何时何地,只有当我们保持对诗意的关注,我们方可对生活有所期待;只有当我们严肃地对待诗意时,我们才能清楚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今我已年近不惑,没有考试压力,也没有老师要抽背,我却忽然想要拿过一本诗,随手翻阅,走进那些有魔力的句子里,寻找诗意的栖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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