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雪莉
流桑再未多说,敛起衣袍起身出了门,留下一阵清风和正在争执最后一块红烧肉的颐和和柏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哎,等等我——”颐和趁柏崖走神之际迅速把那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又把没吃完的烧鸡拾掇拾掇拿在手里,慌忙跟上去了。
“哎,我还没吃饱呢!你们也等等老子,啊不,等等我啊,我最了解这里——”
柏崖也在前台掌柜惊愕的目光中把那盘几乎未动的清蒸鲈鱼连盘子端了带走,等店小二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哪还有三人的影子。
不过眨眼间,三人已经御风在云端之上俯瞰全城。只见整个桐城还带着清晨的薄雾,早起的鸟儿在鸣叫,三月桃花纷纷扰扰。整个桐城都被笼罩在南方烟雨早春的时令下,车水马龙。
可流桑三人都不是凡人,他们只一眼便看出问题所在。这桐城是个不夜城,勾栏酒肆里传出的生肖乐鼓,竟是彻夜响奏到天明。隐藏颇讲究的花街巷子里,人们醉生梦死。
整个桐城弥漫着一股不知疲倦的疯狂,所有人都很癫狂,而地下,是遍布各处的虫妖赌坊。来来往往,推杯换盏,掷骰投壶,荡尽家产。
“看那里……”
踩着一朵乌云的颐和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地上那一处隐蔽的巷子,剔着鱼刺的柏崖也不禁俯身看去。
流桑一点也不惊讶,他早就发现了,昨晚被他和颐和二人踏成废墟的那个最大的赌坊,一夜之间恢复原样。凝神感受,里面的虫妖只多不减。
人似乎还是那些人,但他们依旧在酒池喝着巨大虫首吐出的酒水。还是不知疲倦地拿着一踏踏银票在赌桌上声嘶力竭。
“昨晚这么大的动静,妖怪的事居然都没有传出去,这城里的人怎么一点不记得似得?”
颐和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下面一切如常的场景。
“什么?什么不记得?”
柏崖风卷残云吃完了鲈鱼,向惊愕的颐和凑过来。
颐和一脸嫌弃,一把把柏崖推开:
“你这只知道喝酒的疯马,记得什么?”
“哎,老子记得那几个人啊,就是之前老子打走的山匪啊。这几个丑八怪,怎的还敢来?”
柏崖顾不上跟颐和较真,指着几个正要走进赌坊的布衣粗汉,都是四肢发达行为粗鲁,叫柏崖很是看不顺眼。
“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看我去教训他们!”
柏崖见二人都不理他,觉得自己受了轻视,心里闷闷地就要下了云端找那几个粗汉土匪算账。
“慢。”流桑挥手打出一道印,生生止住柏崖脚下那朵流光溢彩的祥云。
“这几个人应该受了蛊惑。”
流桑心里也是疑惑,下面那几个人脸上癫狂,目光涣散,眼内遍布血丝,嘴角有涎水留下,一看就是心智不稳的征兆。看那急切的样子,像是赌坊里有什么叫他们觊觎不已的东西,急于去得到。
原来这赌坊的酒水,竟叫人欲罢不能,心智尽失吗?
“看来还得走一遭了,指不定还得再拆一次。”
流桑说完瞬间就已经身在那赌坊门口,他一把撑开手里折扇,眨眼就幻化了面相,变作一个风流的白面公子,抬脚进去了。
这一系列的变故看得颐和一愣一愣的,难道还要灭一次赌坊?但一想到杀不完的虫子她就头皮发麻,她祭出自己药葫芦,仔仔细细的数出几份炎焱粉,又迅速配好了伤药以防万一。
她不想再蠢到被恶心的多脚虫伤到,也不想再被流桑跟个累赘一样夹在胳膊下干架。
“本姑娘这回非要雪耻,奶奶的!”
万事具备,颐和一摸鼻子,满心懊恼和高傲地下去了。柏崖在后面喊着:
“哎,女人,你那个葫芦是个什么玩意,怪有意思的,借小爷瞧瞧。”
“滚!”
二人进得匆忙,并未幻化面相,可那些守门的壮汉同庄家都没有对他们发难。也是,认识他们的虫妖都已经死了,连那一窝的虫母现在都被困在颐和的葫芦里。这大概是新的一窝吧。
第二次进来,流桑仔细打量着这里的每一处地方。还是那些摆设,一般无二,奢靡又腐败,散发着世间特有的贪婪味道。
墙上虫首源源不断地吐出酒水,喝了酒水的人又醉生梦死地一掷千金,不出这里不会“醒来”。
“这位兄弟,你还有没有钱啊,嘿嘿……你,你要是有就借我一千两,嗝,我这把一定能赢。等我,嗝,我赢了,我就可以连本带利百倍地赢回来,我双倍还你啊,嘿……兄弟……”
一个醉鬼走上来,打着酒嗝拉住流桑的衣袖,口齿不清的向他借钱。流桑立住脚步,一把折扇一挥,一阵寒风掠过,那人的眼神顿时清明,同时也和流桑拉开了距离。
流桑信步闲庭,像在林间散步,他要看清这藏在乌烟瘴气的后面是什么。突然觉察到空气里袅袅的烟雾在燎动,仔细一看,这金碧辉煌的墙上不只是镶嵌的虫首,还有一些几乎不可见的密密麻麻的孔洞。
那些孔洞里溢出了肉眼不可见的气体,缠绵又暧昧。
“将军,你在这里。”
正沉思间,听见柏崖的声音,流桑看着迎面走来兴奋的柏崖和一脸谨慎且嫌弃的颐和。
谨慎的是虫妖,嫌弃的是一举一动都很浮夸的柏崖。她正被瞧见流桑就兴奋的柏崖拽着袖子往这边走,白眼都快翻出天际。
“柏崖,你说你很了解桐城?”
流桑问一脸亢奋的柏崖。
“是呀将军,我来这里两载,眼看着这虫妖的赌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多起来的。”
被点名的柏崖骄傲地挺起他那纤细秀美的胸膛,将军还记得他的话哎。
“这里有多少像这样的赌坊?”
“不多不多,大概两百多个。”
“都是贯通的?”
“是呀,这城下都要被挖空了,都是一个城主的坊子,当然是贯通得了。这么大的工程几乎一夜之间就落成了,能操控这些虫子的城主一定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柏崖自顾自感慨,旁边的颐和嘴都要合不住了,她掰着手指头:
“天哪,两百多个,我们难道要一窝窝挨个儿把这些赌坊都给炸平了?”
想起那成千上万的虫子还有那些钢铁般的腿,颐和就头皮一阵发麻,胳膊上似乎还隐隐作痛。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流桑的额发被扇子的风撩起,他看着面前的二人表情意味深长。
“哼,看老子的,啊不,看我的……那将军我们要干什么?”
“砸场子。”
“那你呢?”颐和心虚地眨眨眼睛道。
“自然是揪出这个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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