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作者: 彧婠九尾猫 | 来源:发表于2018-10-20 13:12 被阅读89次

    1

    金秋十月,叶已微黄、风渐凉。一个偶然的机缘,结识到《启明星生命关爱中心》这个大家庭,了解到与临终关怀有关的事情。除了惊讶于创建人陈建鹏与干事司春阳的年轻、专业,更敬佩在年轻人身上看到穿越死亡、奉献大爱的品质,没有心中的坚定、执着,怎么可能在这条路上行走,并吸引了一批志愿者共同前行呢?

    在跟他们交流的过程中,死亡这个议题就频繁被触及,建鹏与春阳都在不同的时刻问过我:“你为什么对临终关怀这个计划感兴趣呢?”

    一方面,我理智而真实地回答:“是从内心发出的一种呼唤吧,使命感使然。”另一方面,一个感受,曾沉睡于灵魂深处的感受尖叫着醒来,携带着悲伤、恐惧、心疼不已的感受,很鲜活地在我眼前飞舞,将我裹挟到昔日的死亡现场。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这首“葬花词”,象是死神的呓语,在我耳畔回响萦绕,迷茫而忧伤。

    2

    那是2011年冬天,刚刚单身的我对未来充满疑虑与绝望,孤独夜夜啃噬我,我得了重度抑郁症,酗酒、失眠、焦虑,生活一塌糊涂。我沦陷在死亡呓语里面不能自拔,没有人可以走进我的心灵世界。

    年二十八的夜晚,痛苦的我拿起了锋利的刀子,切开左腕,看着鲜血一滴一滴地流淌,还嫌慢,就又追加了几刀,有的深及筋骨,有的皮肉外翻,血液开始喷涌,用擦桌布捂上,一会儿就又湿透。我的心开始战栗,有些后悔起来。

    月光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照着我,我软绵绵的滑到地上,恐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从冰冷到麻木,再到温暖,渐渐的失去意识,那片惨淡的银白月光幻化成死神的模样,来接引我。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飘过淡黄的光晕,有个男性的声音响起:“回来孩子,你还不能死。”我来不及辨认这声音是谁,来自哪里,本能地看向自己的左腕,鲜血兀自蜿蜒,我挣扎着从阳台爬到客厅找电话求救,那血迹便画出一条崎岖的路。

    打电话给我弟弟,便用尽力气打开门,平时毫不费力的动作,在彼时,每挪动一步都很艰难。犹记得弟弟来时那惊慌失措,120来了,将我抬到担架上,送至医院,在急诊室外等待缝合时,有个女孩儿看到我而尖叫的样子犹历历在目。

    等到被救治后再次回到居住的地方,邻居看到我,都会本能的后退,象是见到鬼一样。年关已至,谁也不愿意靠近有血光之灾的不详之人。

    3

    如果说自己临近死亡是种刻骨铭心的悲凉,那目睹好朋友的死亡就是一种巨大的恐惧了。闺蜜青若的母亲,78岁,平时身体硬朗,因为一时胃疼去家门口的小诊所输液,在过程中突发状况,嘴唇发紫,呼吸急促,抢救无效,青若眼睁睁看着母亲就那样死去。

    随后的二个月内,为母亲处理后事,与医院打医疗官司索要赔偿等事务让她无暇哀伤。她会来我这里坐坐,我也会邀请她出来吃饭,陪她说说话,她经常是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泪光闪闪。

    在处理完所有相关的事务后,她陷入巨大的虚空之中,好象跟母亲再也不能有现实的链接了,在母亲百天的时候,她选择了上吊自杀,那是2017年4月13日,周四。

    我于4月9日周天的时候,跟青若一起逛花卉市场,陪她买了水晶花瓶,鲜花一束,有玫瑰、太阳花、满天星等组成,香氛将她与我围绕,我送她到她家楼下,约好再个周六一起参加我主持的心理活动沙龙,她并不喜欢心理学,却会因为帮助我,经常出现在我主持的活动上,做会务。

    熟悉的人都以为她是我的助理。她的母亲出事后,我建议她找其他老师做咨询,她迟迟不去;我是咨询师,却不能给她做咨询。于周三通过一次电话,没有察觉异常,周六开始沙龙活动,等她不到,打电话不通,想着结束后去找她。

    沙龙结束后青若先来找我了,是她的灵魂通过同学告知我她自己的死讯。邻居发现她上吊后报了警,她哥哥迅速处理了后事,我无缘见她最后一面,但4月15日的周六,是我经历得最难过、最恐惧的一天,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瞬间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青若与我,同年同月同日、从高一开始,是同班、同学、同位,这么多年,一直往来密切,我在我家到处都能看到她的影子,她坐在沙发里,她打开电视,我做饭的时候她跟在后面剥着葱、姜、蒜。

    我象失去自体的一大部分,尤其是做为一名心理咨询工作者,闺蜜出了这样的事情,内疚、自责、心疼,百感交集,让我惶惶不可终日,梦里也都是她,被黑暗的烟雾围绕。

    我再次被抑郁袭击,我感觉她在那边呼唤我,那边的世界,属于死亡,泛着冷冷的光,象黑洞般,旋转着呼啸着将我吸进去。我逃无可逃,遁无可遁,夜夜开了所有的灯也未能入眠。我想用灯光,留自己于现实界。

    不同于往昔的是,现实中,我的资源要丰富很多,工作、父母、儿子、老师、同道、自身具备的专业知识,都是生的力量。这两股力量象拔河,夜夜上演,那几个月我十分疲惫,死神在我身边假寐,我听得到它的呼吸,偶尔看到它睁开的眼。

    4

    老家的大舅,86岁,从小将我看大,每到寒暑假,我都会回到老家去过,跟在大舅、舅妈身边,他们对我极是疼爱与照料。长大后,便没有时间回去,去年的时候,老家的哥哥说,大舅不行了,因突发心梗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我回去看他,他尚有意识,满身插了管子,不能动,只用眼睛表达见到我的高兴。

    过了年后,医院宣布再治疗也不可能好转了,建议放弃治疗。哥嫂们将从重症监护室接回家,自己学会了护理常识,轮流照料他。他在清醒的时候,总想自己动手拔管子,求死的意愿很强烈,哥嫂们却舍不得他离开,夜晚就将他的手脚捆住,怕一个看护不到,他拔了管。

    大舅至今还活着,哥嫂们将他挪到光线最好的房间,阳光会通过窗户落到他身上,他就象一具干尸,基本睡着。我去看他,他依然有意识,我握着他的手,能感觉到他的力度。我默默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跟他对视,他有遗憾、有不舍、却没有恐惧。

    也曾与哥嫂们探讨,何不让他离去?哥嫂们含着泪:“怎么可能呢?有这个人在,跟没有是不一样的呀,他为这个家付出得太多了,我们怎么舍得?再累,也要照顾他。”

    问题是哥嫂们也都是60多岁的人了,也有自己的现实生活,这么耗下来,很多不能表达的感受就变成了躯体化表达,上个月大哥遭遇了车祸,头皮被掀去了半边,差点死去。

    (从心理学角度说,头部受伤代表不能面对权威,无法解决现实的冲突)

    5

    昨晚在济南历下区创益园开启了第一次启明星志愿者培训选修课,来自香港的资深社工刘宏章先生作为癌症康复人士,发起了环鲁跑项目为贫困癌症家庭筹集善款,重新书写自己的生命故事,他为我们志愿者带来一场叙事疗法,生命故事的讲座。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整个课件PPT,都有荷花伫立盛开,刘先生一口港普话,我亦听得动情动容,他在讲着,我眼前的画前就一个个闪过: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因为家里贫穷,要卖掉;10左右混社会,被现实与良知拉扯;及到得了癌症,手术的过程及痛苦,及至发起环鲁跑,为贫困的家庭筹款,他在台上是笑容很多的,我闭上眼睛感受他的能量场,清澈而温暖、有力量。当他说到在陈院长的墓地前说:我回来了,我来传承你的精神。

    那一刻,我有些哽咽。我只沦陷于“质本洁来还洁去,未卜侬身何日丧?”的悲情中,却忘记了人世间还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不随世俗、洁身自爱的坚强与坚贞。

    生命是什么呢?人来这地球走一遭,是为什么呢?很多很多的人,死去了,除了亲属吊唁,就再无声息,等几年过去,墓地的碑文也蒙了灰尘。在我们《心旅程》封闭式体验团体活动中,曾就死亡议题讨论过,大家讲要在自己的碑文上写什么,我当时说,我不要碑文,我要葬身大海,死亡在我这里是悲伤、凝重、黑暗、黏滞的,如何让我内在生命有价值的活出来,与更丰富的领域连接、灿烂绽放,是我要思考的。

    从心理学视角解读“人”,很难回避的两个主题就是“生与死”,人的现实生活中的心理冲突也是围绕着这两个焦点。人生无大事,只有生与死是大事。人们关注生多于关注死,谈“死”色变是常态。但“死亡”主题,随时随地都在左右着人们的言行。

    如何坦然地面对死亡,决定了人们的生命品质与生命效能。在生死关头,考量的是人们的心理基础与情怀。历史上的无数先烈,为了人类的解放与幸福视死如归;历史上也有不少人类的败类,为了活着不惜出买自己的人格与灵魂;

    在现实生活中,有的人活着尤如死了(行尸走肉),有的人死了,但人们感觉他们仍然活着,如孔子的教诲、毛泽东思想、马列主义等精神传承。

    刘先生的讲座定格在“围炉取暖、雪中送碳”,让我心生温暖。更有启明星这个平台,我看到了希望,启明星升起,我已做好准备,整装待发,向着灵魂要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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