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播种的满天星渐现颓势。我看着它,它们,从一粒粒小小的扁平种子萌发嫩芽,摇摆着那矮矮瘦瘦的一截,也目视着它们在阳光下长大,坠着新绿的叶片。我以为它是一定要存活了,可是它没有。
我猜,它将接受死亡的命运,或早或晚,都是无法避免的。就像曾经稚嫩而不切实际的诺言。
云块堆叠,天气晴朗。她穿过拥挤的人潮,一步步向我靠近。我知道她来了,她苦涩的微笑中藏着淡淡的忧伤,可我只能站着,望着,脚迈不出去。直到她的食指与我的食指相撞,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份尖锐的痛感。我们都曾以为彼此会相交一生乃至达到心有灵犀的境界,可是我们没有。
许多小心翼翼编织的绮丽梦境,存在,就是等待着某一天被时间或其他的什么盗走的。
梦境讲述着,一个女孩,在某一年的夏天,从湍急的河流中把自己脏兮兮的身体捞了起来。等她摘下自己染血的头巾,才发觉那些冬天破裂流脓的疮口早已结了疤。她还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棍棒加身的温度。
可是女孩爱他,爱那个满脸青茬,凶神恶煞的父亲,女孩原谅他。她就像一只猫咪,贪恋着一点点的温暖吃食。她却又不像猫咪,因她既不独立也不高贵,只是躲在脏灰凌乱的毛皮下,固守着一座摇摇欲坠却镌刻着卑微与虔诚的堡垒。
我不曾见过这样一个女孩,但我曾读懂过她,而如今,也正和她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咪呜…咪呜”如果你见到一只通体雪白,眼神明亮的猫咪,请你——善待它。在那流浪的街头,我们相遇过。
月光般皎洁,指环般简单。
我也曾有着奶嫩的肌肤,可爱的孩中颜。我也曾拥有友好追随的朋辈,不期而遇的邂逅。我也曾怀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挥斥方遒,誓与天公比高。
我也曾幻想着成为一个纵歌牧马的诗人,但我永远成为不了诗人。
白色渡船渐离了浅滩,粼粼发光的波纹清晰地映出了玛格丽特十八岁时备受摧残的面容。再往深处看,就会发现癞蛤蟆面皮下流淌着的深黑色毒品与酒精。
静静拾掇零碎而富有奇特完整性的短句,纸上轻轻落下一句:你不来点醒我吗?
谁愿雨水永作愁滴,谁愿心中永结愁环,谁愿永在雾气腾腾的山峦里打转,谁愿回到空无一人的门庭。悠婉的吟唱娓娓倾诉,荡气回肠的嘶吼震响胸腔,你说这样的民谣很美,我说,是的。
一点点的打破,一次次地迈步,恐惧是标榜否定的精灵,催逼我们逃离地下的监狱。谁不想做那天真的孩子,从出生一直纯洁到死,可大多数人最终都被禁锢在了汹涌而麻木的人群。“即使眼前出现什么,心里也不会有它的位置了”“那日的夕阳与如今的夕阳有什么不同呢?”就这样顺其自然地活下去了。
我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觉诚实可爱。只是临近日暮所生发的感伤之情,附在骨里,寒在心上。失去!失去!!我们怎么可以忽略甚至忘记它的存在了呢!当理想与现实不再留有鸿沟的时候,必然是理想沦落为现实的一天。
荒芜梦底,声嘶力竭。感慨着自己的自欺欺人,却早已丧失了气力。
我注视着他安静地打印书稿,陪他走向四面八方,最后听完他歇斯底里的吼叫,只因她是那个成为玛格丽特的人——情人,杨.安德烈亚。他与她成就了一场超乎世故与世俗的惊叹号般的仰慕之恋。像春琴与佐助,能在瞬息之内将丑转化为美,庶几达人所为。
我走过青色的牧场,金黄的麦田。我抚着单翅鸟的羽翼,盯紧水中纯洁的诗歌之棺。我在荒凉的山岗上寻找着四姐妹,我嘟起花骨朵似的嘴唇朝向天空大声喊叫。在那羲和游驾的马车上,有一个我爱的人正奋笔疾书,他挥洒汗水,他说:“我追求永恒的事业,啊——太阳。”
沿着车辙走走停停,几多犹疑,还是走了下去,尽管车辙早已被雨水冲刷了痕迹。
我想自己是一个握着命运缰绳的人,目送着许多追逐理想的马车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我抓紧自己的咽喉,并不去看那马车上的人。
他一定有着坚毅的面庞,充斥激情的双眸,血脉喷发般有力搏动的脉搏,最后,他的心脏,是这世上,不,未来,最强有力的泵。
我猜,他永远都到不了理想的天堂,一个心怀理想,追求理想的人是不会幸福的。
我的手边还有许多颗小小的种子,在此之前,我并未着急去为他们寻求安身立命之所。满天星是勇敢冲锋的战士,他在前方挥舞着绿色的旗帜。我相信。
如果失去贯穿于整个人生,那我必要使其成为我面对绝望足够支付的勇气。叶被风吹落了,躺在草木泥石间,那是落叶归根。猫咪徘徊于温暖的门扉,终于闭上眼昏昏睡去,她是在绝境中唤醒春风。
那些理想现实的挣扎,对的错的,都很难得。岂可将“理性”据为己有,却表现得比兽性更加疯狂。两只花朵在阳光下碰头了,它们上一世是否也曾这样相遇呢?
柔和而温暖的光辉照进眼里,透到心上,就是温柔了。干净而明亮的笑容舒展着,心在跳,手能动,脚愿行,我想,这就是理想了。我,我们,都应该是匍匐在这条路上,磕长头的虔诚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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