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公司安排去广州出差,坐在安静的高铁上,看着窗外变幻的风景,在感叹高铁的迅捷之余,我不由得,又追忆起过往那些挤绿皮火车飘泊在异乡的岁月。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很小的火车站,它是南北大动脉京九铁路线上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火车站。这条铁路线是当时仅次于三峡水电站的第二大工程,北起北京,南抵香港九龙,故得名京九铁路,为了迎接香港回归,于96年建成通车。
这条铁路从我们的村庄附近穿过,是我们儿时的乐土,我经常和小伙伴们去铁路边玩耍,看绿皮火车从我们面前呼啸而过,那种感觉让人既震撼又兴奋。
作为被港片和港剧熏陶的一代人,那时的香港,是我儿时最向往的地方之一,自从铁路通车之后,我一度感觉香港离我们似乎已不再遥远。曾幻想着有一天,能从家乡的这座火车站出发前往香港,一睹“东方之珠”的风采。
很多年后,幻想确是变成了现实,只不过,未能从家乡的这座火车站,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
如今,昔日那座老旧的火车站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扩建之后,散发着时代气息的新火车站,比以前的老站更加大气、更加雄伟了,但却少了往日那种人山人海的喧嚣,因为缓慢的绿皮火车现在很少有人坐了。
儿时的老火车站,虽然没有雄伟的建筑和华丽的玻璃幕墙,用寒酸来概括一点也不为过,在那个没有高铁的年代,它就是年轻人们梦开始的地方。
它还有个非常了不起的地方就是,可以直达四大一线城市,北上可直达首都北京,南下可直达广州、深圳,往东直达上海,并且,当时去往这四大一线城市的票价都特别低,全都不足百元。
只是有一点让我有些难以忍受,那就是“太慢了”,与高铁相比,那是一种让人恐惧的慢。想到这里,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远行时的情景,又一幕幕浮现在我脑海中。
那个年代,农村大多数年轻人的出路就是南下打工,而我也是其中之一。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远离父母、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离开故乡去往陌生的城市,心中充满了未知与憧憬,既兴奋又有些迷茫、既期待又有些不舍。
父亲提前两天就给我订好了火车票,因为正值过年后的“复工潮”期间,车票难买,只买到了无座票,父亲将那张粉色的火车票递给我的瞬间,我心情激动不已,根本没在意它到底是有座还是无座。
临行的头一天,母亲为我准备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还煮了一些鸡蛋,让我带在路上吃。能看得出来,母亲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些不舍与担忧,一直在嘱咐我:出去之后,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要与人为善,说话做事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要得罪别人……
我略带不耐烦地语气回道:知道了,你都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次日,父母将我早早送往火车站候车。一路上,母亲再三对我啰嗦道: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与人为善,说话做事要处处小心,不要得罪别人,出去之后多给家里打电话……
我强忍着不耐烦的心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末了,与父母挥手告别之后,在他们担忧和不舍的眼神下,我钻进了曾经无数次向往的绿皮车厢,但体验并非想象中那般美好。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坐火车竟也有站票,第一次坐火车确切来说其实是“站火车”,十六七个小时的车程,站了十六七个小时,那种煎熬让人想想都害怕。
从火车缓缓启动的那一刻开始,故乡只有冬,再无春夏秋。每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到故乡与家人们团聚。过年回家,也就意味着又要“站火车”了,在我的印象中,只要是春运期间坐火车,几乎都是无座票。
春运期间,站票就已经够痛苦了,搞不好火车还会延迟到站,本来十六七小时的车程会拉长至20小时左右,让人苦不堪言。
车厢里被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夹杂着各种不知名的味道,大人的说话声和小孩的哭闹声,混在一起嘈杂不堪。过道里都放满了行李,有的旅客甚至就直接坐在过道上,那种感觉就像是进了难民营。
那时坐火车我都不太敢喝水,因为上个厕所需要历尽“千难万阻”,后来有经验了,我才知道要找个离厕所近点的位置站着。
站累了,也不能睡,只能在自己的行李上小坐一会,你想蹲下来竭会儿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因为没有多于的空间让你蹲下来。本就拥挤的空间就已经够让人烦躁了,更要命的是,那些在过道里推着小吃车穿过来穿过去叫卖零食的售货员。坦白讲,每次看到他们从身边经过,嘴里还不停地喊“让一让”的时候,我就有种想暴粗口的冲动。
“站火车”的那种感受令我终生难忘,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深深体会。
后来,为了离家更近一些,我选择了在我们的省城武汉发展,从此,再也没有坐绿皮火车的机会。
如今,高铁、动车的普及,让我们和亲人的距离变得不再遥远,就算不想开车回老家,坐城际高铁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从武汉到家只需半小时。
随着科技的突飞猛进,绿皮火车虽已不再是人们出行的首选,甚至变得无人问津,但它曾是连接我们与梦想之间的纽带,它带给我们的深刻记忆难以磨灭,就像我们总在怀念那些年用过的诺基亚手机一样,它是我们那一代人的青春印记,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跃上心头,让你产生无限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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