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

文/颜克

遇见晓晓那天，乔伊真的喝多了，过了三场酒局，那个自称不会喝醉的她尚能在貌似清醒的状态离开，真的实属不易。

第三场酒局她偷偷走的，白酒，红酒，啤酒，白酒……她不记得喝了多少，但她记得喝酒前喝了一杯酸奶，记得在觉得自己喝多的时候偷偷的走……记得小酒馆里摇曳的灯和驻唱低低的嗓音充满诱惑。“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那个承诺一生的人，又去了哪里。因为孤独，她突然就有点失落，闺蜜本来陪她的，临时有事没有陪，她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着。

乔伊一脚重一脚轻的踩在柏油马路上，仿佛在跳舞，她走过的脚下开出花来，又变成云朵，乔伊穿了一身白裙，戴了一顶夸张的白帽子，她又把太阳镜戴上，仿佛这样就没有人认出她，而她这一身打扮，在黑夜里，路人都要多看两眼的，她踉踉跄跄的走着，伸手想打TAXI 又把手放下，一个酒嗝，她怕吐别人车上，毁了她淑女的形象。

都说喝多的人会失忆，不受控制，乔伊说那都是骗别人的，她说自己喝多过，但从来都是特别清醒！直到回来躺到她的床上为止。所以她特别讨厌借着酒劲儿耍酒疯，装疯卖傻的人。

乔伊正走着，电话响了。原来是前两天小酒馆群里隔空碰杯的帆帆，要请她喝酒。因为他来自上海，而乔伊大学在上海呆了四年，所以就加了好友聊的多了。乔伊知道异乡人的辛苦，所以对帆帆多了点女人母性的怜爱。乔伊说：你来接我吧，我在凤仙路与幸福路交叉口，我穿一身白裙，你来就看到了。

不到5分钟，一辆白色凯迪拉克停在她身边，后座门开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说上车吧！乔伊正犹豫着，帆帆说，乔伊，上车吧，这个是晓晓哥，我哥们！乔伊坐上车，就闻到了车上的酒味，看来帆帆这个哥们也喝多了。乔伊看了晓晓一眼，霓虹灯打亮了他刚毅忧郁的侧脸，一个急转弯，乔伊不受控制的倒在晓晓怀里，他一把扶住乔伊，乔伊愣了一下，刚坐直，又一个拐弯，直接扑晓晓怀里，乔伊帽子都掉了，直接骂帆帆：你慢点，再这么开，我要吐你车上了！帆帆笑着说：遵命，不过没关系，车是晓哥的！

晓晓说话了：行了，慢点吧！就快到公司了！

与帆帆，虽然微聊了很久，但见面确是第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喝多了，她怕回到一个人的家，估计也不会去见帆帆。

乔伊四岁父母离异，妈妈是遥远的想念和痛。后妈对她很好，甚至比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还好，但那种好是隔肚皮的，是没有血亲的，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撒娇却又忍住的孤独与荒凉。乔伊觉得自己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从小倔强又顽强，渴望温暖却又满身是刺，不是伤了别人，就是伤了自己。

乔伊站在灯火辉煌的大厦下面，帆帆停好车，晓晓说办公室在11楼，让帆帆扶乔伊，乔伊说自己没事，径直上了楼。

之前乔伊只知道帆帆和朋友合伙开公司，大概是经营钢板，废钢之类的，也是他们柳州城的支柱产业，与她，是完全不懂的。虽然柳州城是世界文明的钢城之都，但乔伊一家祖上都是裁缝，他们的繁华与她无关，从小她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一开始是爷爷奶奶给做，后来是爸爸妈妈给做，再后来自己做，她走在街道，总是百分百的回头率，她的文艺范是与生俱来的，她用各种布料包裹自己，渴望温暖又害怕与人相处。一直喜欢服装，她觉得自己在布艺的海洋里游刃有余，能在布料里温暖自己，做出有灵魂的作品。

电梯开了，映入眼帘的就是公司的logo和名字——鑫龙钢铁商贸有限公司。帆帆说来吧，看看晓哥的办公室，我的在旁边啊！晓晓伸手在门口按了一下指纹验证，办公室门缓缓打开了，他很绅士的说请进。很有仪式感，门口的两盆名贵花种，开的像假的，还有很多花草把冰冷的办公室弄的像花房，乔伊是喜欢花儿的，看到如此繁华的花儿，就对这个地方亲切起来。她之前也去过做钢板生意的朋友的办公室和工厂。真的像是加工车间或者只是几台电脑的办公室。而这里看不出是做什么的，更像是行政单位，也像是私人会所，办公室的内景布置的像中南海会客厅，沙发上还搭了手工钩边儿的白蕾丝巾。乔伊忍不住问，帆帆，这些都是你设计？他说，不，这可都是晓哥的眼光。

晓晓说，我需要一杯咖啡提提神，等一下还要处理一件事情，就问乔伊，你喝什么，茶，咖啡，红酒，白开水。帆帆乐呵呵的说，当然是继续喝酒呀，刚才我都没喝，走，我们去餐厅喝酒，让晓哥处理问题。

乔伊看了一下晓晓巨大的中式办公桌，桌子上摆了伟人头像的半身雕塑，这让她觉得好像有了距离感。在晓晓办公桌后面是一面巨大的实木书架，还有林林总总的一些荣誉证书和奖杯。办公桌的对面有一个博古架，上面有一些精致的收藏，根雕，玉石，瓷器之类。乔伊没顾上细看那些都是什么，只是觉得他墙角处的冰箱旁边有精美的茶具，酒具，还有咖啡具，低调又奢华，顿时觉得这就是成功人士的生活。

被帆帆拉出晓哥办公室的时候，乔伊问帆帆晓哥多大了，帆帆说你猜，乔伊说看着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是这么有实力，一定不止这个年龄吧，帆帆笑着说，晓哥和我爸是忘年交，我跟着他干，也算是叔叔辈了。但是我们是哥们儿，他比我大十来岁，比你估计大二十多吧。帆帆趁机问乔伊，小姑娘，你多大，乔伊说25，帆帆笑着说，那你可以叫我们叔叔了，晓哥40岁了。

乔依笑着说，少占便宜。继续往前走，帆帆依次打开两边的办公室，有格子的四人间，也有单独的几个副总办公室。帆帆说，除了晓哥办公室，其他指纹我都有权限。晓哥办公室只有他自己能进哦。看到帆帆的办公室就简单的多。在公司走廊的两侧，挂了柳州城的山水风景照片儿，乔伊顿时觉得走廊虽然是封闭的空间，依然会像是在山中行走。走廊两侧鸟语花香，空气湿润，灯光柔和，虽说晚上，却让人觉得格外明朗，尤其是走廊尽头的一个圆形景观设计，像是大山深处的一轮明月，帆帆打开最后一个门，说这是一个餐厅加小酒吧，厚重的丝幕帘子后面是一个大的餐桌。在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吧台，头顶挂的是整整齐齐的红酒杯，酒柜上各种白酒，红酒，洋酒，还有乔伊从来没有见过的酒瓶和包装，连茅台都随意的在一个角落摆着。帆帆说我们就在这儿喝两杯吧，应该冰箱里还有小菜。说着去弄吃的东西，背景音乐响起，灯光变暗，乔伊拉开丝绒帘子，看到巨大的旋转餐桌，一圈欧式皇家椅子，椅子面和靠背都是布艺的，印了不同的世界名画，看着坐上去就很舒服，桌子上铺了酒红色的桌布，祖母绿的餐布，12头的汝瓷餐具如玉一般，静静的等待美味佳肴。桌子中间铺满鲜花绿植，都是有生命的生态鲜花，像是一个微观世界，一面墙上是一幅中国山水画，拉开窗帘窗外就是柳州城的远山和湖水，真实的风景和屋里的氛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中西合璧，古今穿插，居然没有一点违和感。现代化的用具和传统巧妙结合，乔伊突然觉得这里像是上海的外滩，大学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在东方明珠上看海，乔伊正看的入神，被帆帆拉着喝酒，乔伊很好奇这样一个办公楼居然是这样的一种状态，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柳州城还有这样的地方，晓哥这里还有多少是她所不知道的。

乔伊跟帆帆说，你喝吧，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喝多了。帆帆说，喝多了没关系，这边有客房，喝多了你就睡在这里。乔伊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如果在12点前不回家，是要被老爸打断腿的。看乔伊真的不想喝酒，帆帆就自己拿了冰块儿喝起啤酒来。四个小菜，一碟花生米，乔伊笑这家伙在外面还没吃饱，自己挺会享受的。帆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乔伊说起自己。虽然他爸爸从这里走出去，但他一直在上海，从异乡来到这里，奋斗的各种辛苦，因为晓哥的爸爸和他爸爸是结拜兄弟，他回来跟着晓哥干绝对不会受亏待，跟着晓哥也是非常开心，做生意是累，有赚钱，有赔钱，赚钱的时候就大吃海喝。赔钱的时候就拍拍彼此的肩膀，继续努力。帆帆说，他经常开着车陪晓哥满世界跑，别看晓哥楼下宝马，奔驰停一堆，但是他自己出门儿最喜欢的还是奥迪。晓哥很是低调呢，嫂子人也很好，一双儿女从来不让他操心。乔伊其实没有听到帆帆在说什么，她觉得帆帆是在自言自语。他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

乔伊问帆帆洗手间在哪里？帆帆说出门儿左拐。乔伊去上洗手间，酒劲还没过去，还有点一脚重一脚轻，出来的时候正是好和晓晓装了个满怀，本来是有点晕的，这撞了一下，吓了乔伊一跳，她以为不会遇见人，差点儿摔倒，被晓晓一把抓住，抱在了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乔伊觉得时间静止，心跳静止，她又迅速的挣脱，理了理头发，说，你酒醒了？晓晓说，我就没有喝多，本不喜欢喝酒，为了应酬也没有办法。你没事儿吧？我看你今天喝的挺多，喝了多少酒？乔伊半靠着卫生间的墙壁说，喝了三场，得有半斤多吧，主要喝了好几种酒。这会儿有点儿头疼，也快12点了，你送我回家吧。乔伊接着又说，哦，算了，你也喝酒了，帆帆刚才也在喝酒。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晓晓说，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回家，你家在哪儿？我送你，这大半夜的，不会有查酒驾的，放心吧！

乔伊还想说什么被晓晓用手堵上了嘴，然后霸道的深深的吻了下去。乔伊只觉得那个吻混合着咖啡和白酒的香，然后大脑又短暂的停止，她紧闭着双唇。蹲下，贴着墙壁巧妙的躲开了。晓晓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不等乔伊说什么，拉着她的手直接下楼了。

湖边的风还是有些微凉，乔伊打了个冷战。晓晓走到楼下停车位上开了奥迪车送她，又把车座加热。乔伊说，不用，不用，这大夏天的，一会儿就好了。

晓晓问乔伊住在哪里？乔伊说她的服装工作室在海棠路116号。她家在锦江胡同，她有时候住工作室，有时候回家。今天回家吧！从晓晓公司到乔伊家也就十分钟车程，这十分钟漫长而又短暂。他们都没有说话，乔伊看着车窗外的路灯一个又一个的闪过，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车停到乔伊家的胡同口，乔伊突然说，我的手袋好像忘在餐厅了。晓晓说，那你加我微信吧，明天我给你送过来。又说很高兴认识你，乔伊，我叫凌晓晓。

互相加了微信，却没有说话，回到家，大脑却特别清醒，没有一点睡意。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突然对这个凌晓晓动了心。是的，她确定是心动了，很久没有这样心跳的感觉，也没有如此的回味遇见他后的一切。其实才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相处，也或者只见了两面。她甚至忘了帆帆是她的朋友，他是他老板，但他看到他眼神里有坚毅，又有忧伤，他看他的公司，他的办公室，她并不了解的他的一切，但她想要去了解。

还有他霸道的一吻，有多少爱，又有多少坏！

他是名人，乔伊百度一搜就搜到了，凌晓晓，青年企业家，人大代表，青年志愿者协会会长，爱心人士，作家，诗人，书画家……涉足教育，旅游，娱乐，房地产，餐饮等多个行业，他身上的标签儿可以排一队，但在她眼里，她不管他是什么，他就是那个纯粹的，对她怜爱的人。

第二天第三天，乔伊都没有接到凌晓晓的信息，她以为他是把她忘记了。第三天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她准备从工作室的回家，手机信息响了，是凌晓晓。他说，我喝多了，带了一包好茶。顺便把你那天忘我公司的手袋给你送去，你在家里还是你的工作室？

乔伊说，那你来工作室吧，我烧好水等你。十分钟后，乔伊看到一辆奔驰停在门口。晓晓从副驾驶上下来，拎了一个大袋子。他进来后，车又开走了。

乔伊看出他有几分醉意，但行为语言依然绅士，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大束向日葵花插在她桌子上的空瓶里，她惊讶于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向日葵，仿佛这个空瓶子就是为这束鲜花准备的，他起身去水池处接了水，然后又把乔伊的手袋还给她。最后拿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女士红茶，对乔伊说，女孩不要多喝酒，红酒也不行，喝红茶好。

乔伊看他对这里并不陌生，仿佛来过一样，他说，你来过吗？晓晓笑而不语，说梦里来过千百次。

乔伊笑了，就这一句话，仿佛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又仿佛他们没有年龄的隔阂，像老朋友一样开始品茶聊天。

几杯茶后，晓晓站起来看乔伊的作品。从整墙的布料中，他指着一款墨绿的牡丹花说，我喜欢这个，等到你40岁之后再穿，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又对着乔伊的一件新作品说这件旗袍感觉不错，但我觉得开叉应该再高一点，才能体现出女人的风味。然后对乔伊说，我想看你穿旗袍的样子。

乔伊从衣架上取下来一件真丝盘扣淡绿荷花的旗袍换上，又把头发随用一根玉簪挽成发髻，她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婀娜多姿又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晓晓看着乔伊，点了一支烟，乔伊从烟雾中走向晓晓，那眼神有哀怨，有喜欢，又有冷漠。

晓晓不再看她，他看到墙上装裱好的乔伊做的服装设计图和桌子上散落的一些手稿。对乔伊说，坚持手绘吧，你的手绘比电脑稿子更有灵魂。

不等乔伊说话，又问乔伊，你做工装吗？要不你给我定制一批工装吧，过年我给员工一人送一套衣服。

乔伊这会儿才怏怏的说，我不做工装，我只做高定，你可以做给你媳妇和女儿。

乔一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气氛有点尴尬。还是晓晓打破沉静，说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乔伊从柜子里拿出点儿茶点，他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她的工作室。他毫不吝惜地说着赞扬的话，我喜欢你这个老房子，喜欢你这种红砖工厂改建的工作室。喜欢你的收藏，喜欢你做的衣服，喜欢你的老桌子，老椅子，喜欢这老房子里年轻的你，喜欢你把世间不经意的美存储，喜欢你那双发现美的慧眼，喜欢你眼中的忧伤，喜欢你略带沧桑，玩世不恭，又高高在上的样子……

乔伊有点儿脸红，愣在那儿，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本来主场是她，自己却像是客人，晓晓站起来，走到乔伊跟前，仿佛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他用力抱了抱她，像要把她抱进身体里。她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却淡淡的说，早点儿回家吧，小姑娘，我先走了。

乔伊看着凌晓晓走入夜幕，在她开满凌霄花的院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消失在暮色里。

第三次见到凌晓晓，不，乔伊甚至觉得没有见过他，酒喝断片了，但一定是他。因为工作原因，为了订单顺利结账，她要去上海参加时装周的秀场，需要那笔钱，她这次是被灌醉的，本是订单的尾款，自己的钱，50万，一杯酒一万，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虽然是小白酒杯装红酒，但50杯啊，乔伊是喝了吐，吐了又喝。没想到电视剧里的情节让她遇见，这些油腻老头子，她很无奈。拿了属于自己的钱走人，她那天穿了一件低胸小黑裙，高跟鞋，拎着50万的大布袋，自己不敢坐车。她记忆中凌晨两点半，她给凌晓晓打了电话又挂断，然后发了条语音：“我在贵公馆南的公交站牌，我喝多了，你来接我！”

乔伊不确定晓晓能来，毕竟他是有家室的。她想给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发现手机居然没电了。乔伊委屈的哭了起来，她多想放下一切，到大山隐居，找个老房子，织布，做麻衣，与一良人，三餐四季。所以她现在要为梦想而努力。她在路口站了几分钟，有出租车按喇叭，也有酒鬼对她吹口哨，很久没有看过柳州城凌晨三点的街道，干净的马路上因为刚刚下过雨而显得格外冷清，有种秋日的萧瑟，街角只有24小时便利店偶尔走人进出，乔伊想去买瓶水，突然觉得酒劲上来了，脚都不听使唤。她刚把自己藏在站牌的灯箱后面，看到一辆奔驰停在路边，晓晓下车了，四处张望，又打了好几遍电话，着急的直拍车门！

乔伊感动的哭了，甚至忘了走过去。她想如果找不到自己，晓晓一定会觉得她故意骗他。乔伊看他拉开车门好像要走，赶快跑过去，晓晓转身看到乔伊，一下子抱着她，责怪的口气：“女孩子干嘛喝这么多酒，这大半夜的，出点事怎么办？！”乔伊的大口袋掉地上，被晓晓塞进车里，她自己也像一件衣服一样挂在晓晓身上，亦也被他塞进车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乔伊整开眼睛，看着自己衣服都没脱睡了一晚，她看不出这是哪里，起身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远山，房屋下面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河，不远处碧绿的湖水倒映着苍翠的青山，一个竹筏停在岸边，有野鸭或者是天鹅在水边嬉戏，时不时的鸟叫悦耳动听，乔伊以为自己在梦里，使劲打了自己一巴掌，好疼，原来不是梦。乔伊看到床头的水，还有一张娟秀的留言：西餐厅里有吃的，醒了自己去吃。

乔伊洗漱一下出门，看到庄园的题字：南山坐忘居。整个山谷有一种别样的香，乔伊突然想起来听别人说过。柳州城外的玲珑山上种的有茶，算是白茶最北端，茶山南面还有一个茶厂，是某某某的庄园。乔伊这才缓过神来，原来听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这里是高端私人会所，看来一般人是没有来过的，这里也就成了传说。

乔伊换了衣帽间的布衣，又换了拖鞋，瞬间觉得自己与这山水融为一体。她看了看自己拼命喝出来的大袋子，安好的在她床头，整个庄园没有一个人，却又像被人刚刚整理好的，餐厅的饭菜还热着，乔伊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才看到整个木屋的设计除了檀木的原色就是淡绿色，她喜欢的调调。坐落在半山腰还有几栋小木屋，看上去像鸟巢，乔伊想，这是她梦想的地方啊，她也要努力去实现。

乔伊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充好电，有爸爸的信息问她要不要回家吃午饭，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他给爸爸回了电话，不用管她，明天她要去上海。是的，爸爸一直很支持她，他也很忙，还有后妈和两个孩子要照顾，她从小都很自立，爸爸觉得她已经是大孩子，有自己的世界，一般情况下不会问她那么多，但她知道，只有爸爸对她是无条件的爱，无条件的付出和支持。

此刻想起凌晓晓，乔伊竟觉得有点依赖，她赶快打脸，骂自己：乔伊，你想什么呢，人家凭什么对你好，美女多了去了，你算老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这熊样，熊都看不上你！想罢又哈哈大笑。这会儿凌晓晓的信息过来了：睡醒记得吃东西，吉姆尼在东边车库，车钥匙在你睡的床头柜里，你可以把车开走放你工作室门口就行。乔伊正想怎么离开呢，没想到凌晓晓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在想屋里是不是有监控，看了一圈也没有。她整理好屋子，拎着她舍命换来的血汗钱回家，导航十几公里，倒也不远，只是作为柳州城土生土长的她居然没有来过这里，她还号称爬遍了柳州城所有的山，看遍了所有的风景，以后可不敢夸口了。她不知道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事……

凌晓晓，这个名字和他略带忧郁的侧颜定格在乔伊的脑海，这几天都挥之不去。

乔伊想终于要离开柳州城几天了，第二天的飞机，到了上海，热闹的秀场或许会让她忘却这些烦恼。

乔伊把车停在他公司的楼下，钥匙放在了公司的门卫。给凌晓晓留言，说她第二天要去上海，说了声再见。

到了上海，忙碌的秀场让乔伊暂时忘却了一切，当整个秀场结束，她的设计——竹林诱惑获得了优秀奖，乔伊很高兴，回到酒店，看着上海外滩灯红酒绿的生活，又觉得这里虽然熟悉，却与自己格格不入。看着手里的奖杯，沉甸甸的，满足，却又有些失落。乔伊突然想起凌晓晓的南山坐忘居，她不喜欢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她宁愿在那山水间度过余生，制茶，织布，喝茶，做布衣……以前想过去云南大理，或者泰国芭提雅，但那里终究不是家，没有安全感，乔伊特别恋家，乔伊一直没能彻底放下，她不知道在等什么，也许一个人，一句话……

这时候门铃响了，乔伊以为她叫的外卖到了，打开门，却是凌晓晓推着餐车，车上放满了精致的西餐，甜点，水果，还有冰桶里的一瓶红酒，两个酒杯……还有一大束白百合，乔伊惊讶极了。晓晓淡淡的说，出差，顺便来看看你，是该庆祝一下吧，开心是要分享的。

凌晓晓又变戏法一样，拿出很多玫瑰花形的蜡烛点在房间的不同角落。在靠近落地窗的餐桌上，和着百合香的烛光晚餐，乔伊无话可说，她觉得自己沦陷了，与他，与此情此景。

一杯红酒过后，凌晓晓问乔伊，你喜欢上海还是柳州城？乔伊说，我喜欢柳州城，更喜欢你的坐忘居。凌晓晓笑着说，是呀，跑了整个世界，我也还是喜欢柳州城，所以才愿意在那里。你喜欢坐忘居，那就给你吧，反正我很忙，也没有时间去打理，正好你去当主人。乔伊正想反驳，凌晓晓过来用嘴堵上了她的嘴，一个深吻后，晓晓说：什么都不用说，这就够了。回去我会把手续签好，70年的租期，够你用了，70年后土地是我的，其他都是你的！

凌晓晓潇洒的说：小姑娘，我走了，柳州城见，我两个小时后的飞机。

乔伊又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回到柳州城，乔伊就收到了律师函，关于南山坐忘居使用权的赠予，还有那辆她开过的绿色吉姆尼。

乔伊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或者前半辈子经历的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今天的相遇。乔伊逐步把工作室搬到山上，开始了她梦想的生活。

帆帆后来也回了上海公司做了老总，他还是喜欢上海。乔伊听别人说，帆帆说晓哥有一次喝多了，说他爱过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喜欢向日葵，帆帆说他觉得那个女孩是乔伊。

2021.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