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妈妈的便便,先用的是换下来的尿不湿,不舍得整张扔掉,剪下干净的地方二次利用,相较容易掉下碎屑粘在皮肤上的卫生纸要好用,也比用布擦环保,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节省。又拿纱巾和温水后沾着洗手液擦拭两遍,再用吹风机吹干。
所有这些方法,都是不识字的爱姐摸索出来的,她的创造发明,我估计相关的保健指南上是没有的,她一向拿着我们家,当成她自己的家来过日子。
刚才打电话,我问了她父亲的情况,她说父亲情况又稳定下来了,就是不吃饭,他们子妹几个都守在旁边。“我看看吧。”爱姐说。我知道她指的是自己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她父亲的身体最近在走下坡路,毕竟已经九十八岁了。能稳定住,这是个好消息,只是,爱姐,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妈,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下去倒垃圾,很快就上来了。”我对着妈妈说。妈妈没有点头,但表情里似乎有了一点温度。
前几天,我来的时候,妈妈坐在轮椅里,在客厅里晒太阳,我叫了一声妈妈,妈妈竟然“嗯——”了一声。我和她说:“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妈妈又点了点头。那一天,妈妈的脸虽然消瘦,但表情没有呆滞的成分。我扑捉着妈妈脸上每一个微小的表情、眼神,妈妈露出一点微笑,都如绽放的花儿一样,令我们惊喜万分。
推门出去,正碰上对门的大姨从电梯里出来,我打了一个招呼,她问我是不是要走,我说,爱姐的父亲生病,她回家了,今天我在这儿。她微笑着点点头,在我乘电梯要下去的那一刻,又补充了一句:“你妈妈最近情况挺好的。”
远亲不如近邻。对门的邻居给我们家帮助很多,经常上门送吃的,还好几次在妈妈突然不舒服时,过来帮忙。我一直忘不了,爸爸走之前一个月的那一天,我请人过来给爸爸安假牙,邻居家大叔也过来看新鲜,就在靠阳台那个位置上。爸爸走以后,大叔就再也没进我们家。
把沉重的一大包垃圾扔进垃圾筒里,回来的路上也轻松了好多。我也知道,垃圾还会层出不穷,但此刻我把它倒掉了,此刻就是轻松的。
到了晚上十点半时,又忍不住下楼扔了一次垃圾,妈妈又大便了。外面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只有昏黄的路灯,一阵凉风吹过,我不禁打个寒战。倒了垃圾,赶紧快步回到所住单元楼,大门“哐”地一声自动带上了,想起爱姐说的她晚上不敢出去倒垃圾,一丝恐惧隐隐地浮上心头。电梯间当然只有我一个人,小区的监控室里有人吧,能看到我吧?走出电梯间,不由自主朝右侧的过道里扫一眼,猛地似乎看见一个人影,心一颤,再一定神,哪有什么人?
赶紧开了门,关上门后,再把门上的反锁小旋钮一转,这才轻轻地嘘了一口气。
屋里静悄悄的,我趴下看看妈妈的脸,妈妈已经睡了。我也该睡了。
爱姐的床就在妈妈的房间里,是个单人折叠床,很窄,平时承担储物功能,上面铺满了妈妈的衣服、尿不湿、尿垫,还有按摩锤,卫生纸,我把床上所有的东西都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又来到对面的卧室。房间的床头上有一个叠成四四方方的暗花床单,那是我叠的。几个月之前,爱姐动手术,我们找了一个临时护工,那个护工请假,我来看护妈妈,住了几个晚上。
我拿起了这个床单,想了想,又放下了。要不,我在这屋睡?毕竟床大,睡着能舒服些。定几个时间,铃一响就去看妈妈。再说,妈妈就在对面房间,一有动静我也能听着。
又回到妈妈房间思考了一会儿。我在这里,母女呼吸着一个房间的空气,或许能形成一个气场,妈妈应该睡得更安稳些。还是在这里吧。
小床下面铺的褥子很薄,硌人得很,躺在上面,身体很累,却没有一点睡意。四年前,妈妈得病的那一幕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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