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正月初三入院,今天,十三,刚好十一天。
父亲是肺气肿,过年恰遇感冒,又遵从过年不喝药的老传统,把自己的病拖严重了。引起发烧,咳嗽,肺部感染,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正月,倒春寒历害,每天,冽风呼啸,天空不时飘着雪花,阴冷阴冷的。不利于父亲的慢性病,怕冷怕寒,缩手缩脚。
开始几天,每天坚持给父亲送饭,熬粥。父亲牙齿也跟着凑“热闹”,疼得吃不成食物,住院第四天,父亲将坏牙齿拔了。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
父亲年纪大了,去年拖拖拉拉几个月,按了几颗烤瓷牙。父亲的心里一直有阴影,觉得牙齿按得不对称,将原有健康的牙床破坏了。新按的牙像穿了“高跟鞋”的男人,不会走路一般别扭,摇摇晃晃。钱花了,牙齿却不符合父亲的牙床,每次吃饭,简直受刑般地折磨。
牙齿不痛了,父亲就坚持自己在医院里买饭。医院食堂就在楼下,电梯往来,也很方便。父亲能够自立,不需要儿女的照顾,也有积极的一面。
弟弟初四,开车带着妻女走了,去奉阳上班。我白天开店营业,老公带儿女,四处拜年。每个人都在忙着,毕竟,过日子,实打实过。
中途,老公常常去看望父亲,陪他聊一聊天,散散心。老家的弟弟,表弟,来给父亲拜年,到医院里,陪父亲说一些家长理短,亲戚之间的故事。父亲非常抱歉,没管他们吃一顿饭,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父亲早上醒来,咳得历害,打电话说,他继续住院。于是,老公带孩子回他老家,亲戚之间需要走动,借着过年的氛围,续约亲情。
十点钟,给父亲打电话,还以为他在打针呢?结果,父亲说,医生让他出院,在开小结。我慌了,老公已在老家,远水解不了近渴。只好关门,奔赴医院,接父亲出院。
父亲将要带的东西都打包好,保温桶,碗,衣服,鞋子,水果,营养早餐奶,及被子。零零总总一大堆,医院的床垫硬,父亲从家里带了柔软的棉被铺上,更保暧。
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走了吗?等等,出院小结没开,医生太忙了。为什么不让您继续住呢?医院床位很紧张,好多病人等着,排队住进来呢?再说,我这病,在医生眼里,不叫病。慢性病,贵在调养,家比医院更好。
其实,父亲只说对了一半,医院要创业。每位新入院的病人,头三天,检查费好几千元,真正每天打针,加上床位费几百元,医生和护士也得靠流水一般新病人支撑呢?几乎每位病人,住上十天,病情控制住了,并且好转,护士都会催你出院,这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常识”。
父亲一趟趟催,整整一个小时,才拿到出院小结,要去一楼清算。我想去,父亲执意不肯。
在我等待途中,护土换了崭新的床单,被罩。据说,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出来一位病人。我将父亲所有东西转移开,给别人挪位置。
床刚辅好,门外移动的床,就推了进来。八十多岁老爷爷,瘦骨嶙峋,脸上褐色皮肤,布满了斑点,颤巍巍地下床,由两儿子扶持着,免强挪到新床上。
护士赶紧给他插上氧气,用上呼吸监测仪。四位家属,围在病床跟前,医生交待注意事项。病人年龄大,二十四小时,身边不离人照顾,大小便都需在床上解决,勤翻身,免生褥疮。
医院是人间“地狱”,那些活着,找不到价值和意义的人,来医院里看一看,闻一闻医院消毒药水的味道,感受那些徘徊在生死边界线上的人。浑身插满仪器,连呼吸都不自由,何谈生命的尊严?何谈人格的伟大?
父亲终于办好了手续。医院交费单上显示,父亲共花了8365元,实际父亲交了3550元,报销比例近60%。与人民医院相比,报得少。腊月,父亲在人民医院,花了近一万,自己出钱不到三千。
父亲和病友告别,彼此祝福。那一刻,心中有些潮湿。这些天,是陌生病友陪伴父亲,相互叙旧,诉说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同病相怜,人只有生病了,才能感受到外面的空气多么好,活着,该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一件事!
腋窝下夹着被子,双手提着东西,和父亲边走边聊。父亲想打的,中午十二点,交接班,的士很多,却不停。坐公交吧!两站路,有在马路上站的时间,早到家了。
父亲又一次妥协,我们坐公交车回家。父亲的家,依然肃静,一尘不染。中午,想吃什么?冰箱里有包子,煮粉条,热包子。
我做好饭,大姑给父亲打电话,邀父亲去郧西,过元宵节。父亲婉转地谢绝,大姑的好意。身体不允许父亲远行,既不能吃,又不能喝酒,热闹是大家的,孤独是父亲的,保重好身体,比一切都重要。
很欣慰,父亲吃了一个包子,喝一大碗粉条汤。还是家好,吃啥啥都香,父亲眉眼挤满笑容。
希望父亲学会疼爱自己,身体越来越好,心情舒畅,精神愉悦,安享晚年!
接父亲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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