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芽

回忆我的小学老师张斯兰

春 芽

          我读小学时，正赶上“文革”后期，学校围墙上还刷着“开门办学好”的标语。

          我的班主任老师名叫张斯兰，30岁左右，身材较胖，不怒自威。但在讲台上对孩子们总是笑吟吟的，眼镜片后闪出的是温暖的光。

        我没上过幼儿园，不满六岁就直接进校读一年级。从来没有和这么多的同学相处过，害羞认生说话也结巴，时常被一些小淘气鬼取笑。

        张老师非常耐心地教我学拼音，编制了许多顺口溜，诸如“jqc，小淘气，见到鱼眼（ü）就挖去……”并张开嘴不厌其烦为我做示范。我进步很快，学习也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张老师非常满意，总是竖起大拇指夸赞。

        张老师教我们写作文，先从看图作文开始。她循循诱导大家“开门见山”，“言之有物”，“前后呼应”。孩子们顺着她的思路七嘴八舌往下续展，故事编得有声有色。

        张老师指导我们看课外书。当时课外书稀少，许多经典名著还属“禁书”之列。她从小学图书馆借出50多本小人书，每人一本。但特别对我不同，分摊给我的书都是难得一见的短篇小说。当时一本《浩然儿童小说选集》，我读之爱不释手，她就鼓励我向同学们复述书中的故事。每天还要查看我写的读书日记，指导我学习人物形象描写和生动的语言把握。我的作文水平提高很快。

        到了小学四年级，她居然认为我可以读长篇小说了。小学图书馆没有长篇小说，她便腆着身子，撑着遮阳伞，气喘吁吁地跑到中学图书馆借来长篇小说《艳阳天》《沸腾的群山》，呼哧呼哧地回到教室，将书当成宝贝似地交给我。于是，我的书包日趋沉重。课余我就捧着这些砖头般厚的小说认真阅读，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看到优美的词汇语句就记录下来。大人们总是惊奇地打量着这个刚长到课桌高的小孩子，识字吗？读得懂吗？他们经常抽出书中的故事细节考问我，我也总能对答如流。张老师在大人们对我的夸奖声中很是得意，好像她栽下的一爿春芽儿终于开花结果了！

        学校开展作文比赛。每班派出两名选手集中到一个大教室里。校长走进来，将作文题目一笔一划地写在黑板上：春天。

        顿时教室里一阵惊呼。小学生们刚刚开始学写记叙文，尚不知“散文”为何物。许多同学都咬着笔杆不知如何下笔，而我却低头写得很欢。我先描绘春天里绽开五颜六色的花朵给人带来美好的享受，最后神笔一转：粉碎“四人帮”后，全国人民心花怒放，我们的祖国终于迎来了万紫千红的春天……

        作文夺冠。全校广播朗读，各班轮流学习。老师们纷纷赞许文章文笔优美，特别是结尾从自然界的春天转到人们内心的春天再递进到祖国的春天，主题逐层升华令人赞叹。其实一个不满10岁的小屁孩哪懂什么厚重的主题，只是坚持阅读潜移默化自然而然地写开了罢。那些日子张老师笑声响亮，好像自己的孩子中了状元似地眉飞色舞。那模样我记忆犹新。

        40年过去了。重新走在通向母校的小路上，我仿佛是一只归雁在捡拾尘封的回忆。多少往事和感慨涌上心头，才明白人生路上其实一直有个身影在温暖着我激励着我成长绽放，那就是张斯兰老师。

        至今我仍有个习惯，写作之前屏神静思，总能看见张斯兰老师汗流浃背地捧着厚厚的书籍气喘吁吁地向我走来。那爽朗的笑声在我的血管里响起，经常地，我竟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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