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

父亲要去住院，我们都忙着准备。

我和姐姐去办手续，不想让腿脚不好的母亲跟着，怕她走不了。可是她却执意跟着。病房在24楼，电梯里拿着手机看的我忽然发现，他们一直拉着手，紧紧地，我留下了这张照片。

牵手

晚上安排好一切，回家母亲问，“你爸睡了吗？他最近几年胆儿小，家里都不敢一个人呆着，估计今晚睡不好”，我在想，还是两个人熟悉。

他们的婚姻走了46年，过了一辈子一地鸡毛的生活。母亲是父亲眼里的“五姐”，父亲是母亲嘴里的“老哥儿”。

他们有过争吵、更有过打架，但他们也一直琴瑟和鸣，母亲斗大的字不识，但却聪慧，厨艺、女工一样不落，当年父亲单位同事家里有红白喜事母亲指定是厨房里的大拿，而父亲也是母亲后面的坚强后盾。母亲曾说嫁父亲时她是农民家的闺女，而父亲是干部家的儿子，门不当户不对，奶奶怎么也看不上，而父亲一心一意对母亲好，尤其生完姐姐之后在婆家更没有立足之地。

父亲是一名青藏线上的司机，没有办法，父亲一狠心带母亲到了海南养路道班，随军家属了。虽苦但快乐。母亲一生最津津乐道的是那段和父亲过日子的生活，道班里白天父亲出工，晚上还能带母亲看露天电影、吃集体食堂，母亲说在我出生之前的那几年她和父亲带着姐姐在道班里的生活一辈子都怀念。长大后，有时父亲惹母亲生气，母亲总念他的好，“不是父亲的坚决，他们早就离婚了。”是父亲的好让母亲记了一辈子，包容了一辈子。

年轻时父亲是母亲的天，我姥姥、姥爷都是父亲母亲养老送终的，那个村里的都知道何家阿爷家有一个吃国粮的好女婿，我们潜移默化也很愿意做他们一般的好儿女。

如今他们老了。母亲从18岁嫁给他到如今，伺候父亲一辈子，父亲连厨房都不进，没洗过自己的衣服。年轻时母亲依靠父亲，如今父亲靠母亲。

岁月

上周六奶奶三周年，父亲作为长子从医院请假一天，带着参加。晚上回到医院，娘心疼他的腿肿了，坐在病房里给他泡脚、剪指甲。他们一边剪、一边聊。外面灯火辉煌，而他们静静地在病房里聊岁月，我坐在旁边给他们留下了这张，其实母亲也是累了一天，中间因为手机丢了还受点惊 ，但面对父亲她依然愿意。

我家爸爸常常羡慕姥爷，他说姥爷真是福气有姥姥伺候，我说下辈子我也做不到姥姥这样。

父亲和母亲，谁是谁的拐杖呢。

那天输完液，父亲精神好，我带他到医院楼下吃面片，进了饭馆发现都是青海的面食，里面有母亲最爱的搓鱼儿、破不衫，他说“你妈肯定爱吃！”我说那我问问来不来，一会儿母亲要过来，父亲听到一直未吃，打着偏座，看着门口，至到母亲进来才动筷子。这些天为了让血糖和血压稳定下来，医生要求多吃蔬菜，可父亲就爱吃肉，早晨去送饭，餐里总会有一两块解馋的肉，父亲和母亲默契地违背着医生的想法。

昨天我去办理家里的宽带，中国电信送张卡，我装到母亲手机里，母亲第一个让我给父亲拨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聊半天。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生活从来都不容易”，46年的婚姻里，他们磨掉了棱角，今天病房里父亲和我聊天，“我不愿意把旧房租出去，你妈有时候爱唠叨，所以下午我就去那儿待会儿，如今她执意租出去，她唠叨的时候我就只好去院里待会儿”，他也有不满意，可是他却忍让了，可母亲想的是，老房子四楼，他上去不放心，与其不放心，租了省心。虽想法不同，但两个人谁也不强势，日子抹掉了过往的不快乐。

从早晨到晚上，从白天到黑夜，两个人互相为伴，有一天外甥女说“姥姥、姥爷总是在斗嘴”，我说“让他们斗吧，要不我们都回去了，他们该寂寞了！”

日子啊，日子可以慢些走。

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