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想好该怎么迎接她,夫人你怎么看。”
“她脾气怎么样?会不会伤害孩子?”
“都快十九岁啦,老马啦,性子很好,她的暴躁只用在战场上。”
马棚已经搭好很久了,棚上的稻草都晒蓬了。退休的上校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他的战马从军队回到他的身边。他回到小时候长大的村子,选择了原来废弃的小学作为住处,他花了大价钱,把那二层教学楼改建的很漂亮,就连操场也有一部分使用权。
军队的卡车是下午才到的,他没有到院门口迎接。他笔直的站在客厅门外,看着绿色的军车。为首的中士远远的给他敬了礼,他也还了一个,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两脚跟碰了一下,和她四目相对。
马迟疑了一下,鸣叫了一声就奔向了上校,上校还是纹丝不动,直到马跑到他的面前,在他面前晃了晃头,始终不敢靠近,直至低下了头。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亲热的抱住了马的头,“美伦,我想念的美伦。”
一开始,美伦和上校夫人相处的并不愉快,她不肯吃夫人递过来的苹果。而上校随便扯一把草喂她也吃的津津有味。夫人向来是不服输的性格,开始带着孩子们给美伦洗澡,而且总是可以在美伦面前表现的和上校很亲热。效果很显著,美伦不仅接受了夫人和孩子们递过来的食物,还会低下头来蹭他们的胸脯。
上校也老了,饭桌上也总爱提起他和美伦的往事,一遍遍谈起他们的初遇,谈起他们一起死里逃生,一起朝夕相伴。“是在东非的高原上,我根本冻的看见死神本人向我招手了,美伦就卧倒在我身边,我能感受到她不停的在调整身体,肚子压着我,把我的头置于她心脏部位。”
美伦心脏一直不好,也和那时候天气太冷有关吧。上校偶然一次失眠,踱步走进院子,美伦全身的肌肉都在抖动。上校以为自己做好了那个准备,不过当时还是心痛了,痛的他头晕目眩。
军队的兽医趁休息日过来看了,他很不乐观。“这个年纪常有的病,睡不好觉,只会越来越快啦。”
“会很痛苦吗?”
“谈不上,您可以理解为她已经累了,还得不到休息,她需要一次很久的休息了,上校。”
和夫人孩子们商量过后,一致决定不再对美伦用药。“让她睡吧,我来铺床。”
正是晚春的时候,天气还没有热起来,美伦蹄子开始软了。上校在农贸市场买了一把新铁锹,在早就寻觅好的操场的一块空地上,开始为美伦造墓穴。
“我自己来,你们照顾好她。”
这地方原来是一个沙坑,大概有个四平米,四边刚好有水泥砌出来的宽边,很符合他的要求。他没有料到工程量会这么大,单把所有的沙子起出来就花了两整天时间。沙子高高的堆起来了,可坑内才浅浅的一层,连上校的小腿都没不到。美伦已经停止进食了,每天靠很稀薄的米汤维持。他有些焦急,开始加班加点的挖起来。
美伦的马棚就在沙坑对面,她总还愿意喝些米汤可能就是再等上校手里的活结束。上校偶尔但很少过来抚摸她一下,她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等。等到开始第五天的时候,墓穴已经初具规模了,最深的地方已经可以没到上校的大腿了。
第六天早上,上校穿好胶皮靴子,换上前几日一直穿的已经发酸的汗衫和牛仔裤,准备继续他的工作。走到沙坑前他突然停住,咧开嘴笑了,“强尼,快过来。”幼孙应声而至,原来是个刺猬妈妈带着两个孩子给困在坑里啦,“太高了,他们爬不上来。”
孩子们很害怕刺猬,他们不知道丛刺下面的刺猬是很可爱的,上校用一个竹筐把刺猬一家装起来,交给孩子们处置。
长孙已经有些叛逆的势头了,开口就问:“能把大的吃掉吗?”
“这实非我所愿,孩子。”
刺猬给放生了,上校埋头继续他的工作。这一天快结束的时候夫人过来给他送水,“你怎么专盯一处挖的这样深?”上校抬头看了看美伦,美伦也在盯着他。
“差不多够啦。”实际上已经挖过头了,第七天早上的时候他就尝到苦果了,地下水从他昨天任性挖的那个深洞里涌了出来,他看到的时候水还在“汩汩”的冒着,他没有急着去堵住,还是先叫了孩子们来看。
“这是最好的泉水,强尼,拿一只碗过来。”
他们都尝到了新鲜的地下泉水,孩子们也点头称喝到了甜味,上校笑的很开心,他转过头笑给美伦看,美伦艰难的昂了一下头以示回应。他的解决办法是用别处的干土把泉眼堵住,至于积水他也不想管了。
美伦在第八天的凌晨长啸了一声,他光着脚穿着睡衣就冲了出来。夫人把孩子们都叫了起来,也随后跟上来。
他用一块旧毯子盖住了美伦,“我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呐,她是为了等我才忍受了这几天。至少三天,我把墓穴修平整,抬头看她还在,就故意再往深了挖,破坏平整,然后再修平整,这下好啦。”
他转身跳如坑中,可不是吗,原来一个方正的墓坑给他挖出了一个桶形,没到他的肩膀了。他又花了几个小时,把墓壁修平整了,落日之前,他才允许起重机工作。
天还没完全落入黑暗的时候,夫妇二人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坑旁。上校说不出话,把这几天穿着挖墓的衣服脱下来,跳入坑内,叠好放在美伦的头边。
“好啦,就这样吧,我明天再来填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