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一度怀疑自己的文字已经死了,直到有一位读者告诉我,他通过我的文字找回了他自己。
“我在等你的文章。”
“抱歉,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有时候,想说的话,用文字是写不清的。”
“我理解,就像我描绘不出一朵玉兰的香气,在所难免。”
“想写的还有很多,可是文字不听使唤。”
“没关系,慢慢等待即可,就像等花扬起微光,等风吐出新芽......我也等你的文字带我去那个地方。”
我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我害怕陌生人向我问路,我答不上来,也许会指错方向,等问路人走到尽头时就会在背后骂我的愚蠢和不真诚。
我脚下的这条路由黄泥土铺成,它很窄,只容一个人通过,再多出一个人我就会被挤到草堆里。
有一天突然来了很多很多过路人,他们用力踩着踏着我的路,个别狠心的走完了还不忘回头跺上两脚。他们浩浩荡荡,像一支军队,我被推到了草堆里,鞋子沾满了露水和黄泥土。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冲冲到队伍前头,伸开双臂,阻挡他们前行。没等我开口,带头的那个大个子便一把把我拎起,他怒目圆睁,嘴唇蠕动着,好像下一步就要给我的脸上来一口唾沫。猛然间他用头撞向我的脑袋,“咚”的一声,我头晕眼花,被扔在了草堆里,他们脚下踏起的尘土瞬间把我掩埋。
我竟连自己的道路也守护不了。
我还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夜晚独自走在昏黄的街灯下,背后隐隐发酸,从头顶到脚跟,我感觉有东西在跟着我,像一个人,又像一只虫子。他踩着我的影子,从来不发出声响,轻飘飘的如同一团棉花。
他意图吃掉我的灵魂,让我仅剩一副空壳。
有时我愤怒了便迅速转身,对着空气大喊——“别再跟着我!”,可是黑魆魆的什么也没有,秋风扫着落叶,我的影子也躲到了背后。
次数多了之后,我开始寻找我的武器,我要找到一把盾或是一支戟,哪怕仅仅是一根木棍也好。可是这些都不管用,我背后的那个东西无所畏惧。
好久以后,我找到了他的致命武器,一种可以一招制敌的兵刃。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跟随我走路。
我找到的,是一支笔。
我用笔写下了他的卑劣和无耻,描摹出他的丑态,连同他的今生来世也一并唾弃。他害怕了,畏惧了,退缩了。我赢得了胜利,确切的说,是那支笔拯救了我的性命。
于是文字,就成了我的利器,用以进攻,还能防守。
谁要是胆敢再来践踏我的路,在夜晚吓唬我,偷偷吞噬我的影子,我就使用文字一一反击,直刺他们的心脏,不遗余力地毁灭这些强权暴徒,让小草也得到安息。
有一天天还没亮,我在睡梦中隐约感到文字在慢慢抽离我的身体,带着哭喊和啜泣。我一跃而起,跳到书桌前抓起一支笔,以最快速度将那些文字停留在一张张白纸上。
可纸上的文字却开始一个个变模糊,它们好似在哭诉,又似哀求,我右手紧握,加快了书写的步伐,手心沁出了汗水。
可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我的文字在一个个凋零,如一朵刚绽放的鲜花瞬间枯萎,它们失去了血色,没有了温度,竟死在了我的笔下。
一瞬间我鼻子泛酸,握笔的手松开了,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
我的文字,全死了!
“抱歉我无法带你去任何地方,我不认路,也没有了武器。”
“不,你的武器还在 ,就在你的手里,你不松手它们就不会掉落。”
我好像听到一缕微风在春天里发芽。
“你要去往哪里?”我问道。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在路上行走,四周包裹着浓雾,灰蒙蒙的,我甚至看不到自己。突然有一天,你的文字帮我拨开了层层雾气,将我拉了出来,带到一条溪水旁,溪水琤琮,我第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像一场奇遇。”
“对,像一场奇遇。跟着你的文字,我找回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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