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需要酝酿很久的运气,分离却只需要一次不清醒的决定。
人前人后,我向来是喜欢热闹的,所以,在所有外来人看来我是善于交际的。高中语文老师曾经对我断言过,你迟早会因为你的性格在人情交际上吃亏。现在看来,也是料事如神。
我曾经在高中交过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性情与我不大相同,这么说吧,他是无心无肺的一个人。有交际关系完完全全是因为高中的半年同桌。因为我总在最危机的时候递给他英语作业,所以他当我是半个恩人。慢慢,聊天南地北,也开始熟络。至少那时候,他是个爽朗的少年,目光如澈,唇红齿白,也有高贵的理想,也偶有苟且的行径。
他不会生气。他那时候化学极好,反应极快,喜欢在我做选择题犹豫不定的时候来一句“我不看题都知道这题选c”,猜对了我会被他骄傲的语气羞辱,猜错了反正他也无可诟病。我最是恼这种人,尤其是在题不会的时候,偶尔会说一些挖苦他的话,“你这种人真讨厌。”“要么去做作业,要么出去玩。”他也毫不计较,像是个听不懂话的小孩,即使我的语气已经有几分怒气。
真正,我把他当成朋友,还是偶然的一次谈心。是在一个下午,我看他趴在桌上,目无焦点地望着课桌前叠起来的一摞书,这与平常生龙活虎的他根本不是一个人。我就问他“哟,小猴子今天是咋了?被老师训了?”“没呢,很烦。”似乎还不愿意轻易说出来,把头偏过去,摘掉眼镜,佯装睡觉。过了会,我看他那纠结的状态,实在不忍心,又推了推他,“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呗。”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现在整天无所事事,英语语文不好,那些科目也不厉害,化学也就那样,我怕我以后会考不上大学。”
“说实话我有点意外你会想这些,我以为你们这些人每天都乐观,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什么叫我们这些人?是说我们这些帅的人吗?”一阵沉默“其实,我们每天也挺慌的,但是就是不想去做”
“那从现在起,就开始认真做啊,时间还长,我们才高二。”
“你可以帮我吗?”
“嗯”
从那以后,我就真正交上了这个朋友,他脑子很好,但是英语基础很不好,有时候被一个语法折腾的死去活来,为什么这个to后面这个动词不是原形是过去式啊?“因为这个to是从句里的短语啊”。他这时常常会挠头,蹦出几句问候英语祖宗的顽皮话,偶尔会夸我几句。
他待人也还算体贴。我一直认为他对别人是不如他对我这样好的,因为那时候我极喜欢喝牛奶,他每天会从宿舍带瓶牛奶放在我桌上,算是我课堂上的大义相助。偶尔也会从小卖部里买来干脆面,辣条,一大包零食会先寄存在我这,等到我快吃完了才想起还有零食在我这。年轻的时候,谁都喜欢占有的感觉。
那一年,他应该是我最好的朋友吧,跨年夜的凌晨,他主动打电话给我,和我说起,我真的好困,但是也特别想成为第一个送上祝福的人,所以,新年快乐。还有,下学期,我还要和你做同桌,不然你这么蠢,肯定会被别人嫌弃的。
我嚷嚷着“你大年初一就骂我蠢呢”
“反正你又不蠢,别生气啊,哈哈”
可是后来,他也并没有继续和我做同桌。但是,上学期留下的交情也并未减少。直至,我交了女朋友。他开始不理我,宁愿一个人去吃饭,英语作业开始不交,英语课上呼呼大睡,甚至从我的后排调到了最后一排。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这些微妙的变化,甚至,我还猜到了些理由。连续几天,我的心情也很低沉。那天下雨,他在后排一直没走,大概也是在等我吧,我拿伞从他后面穿过,低声问了句“有伞吗?要不一起去吃饭吧?”他没应声,也没拒绝。我就在那杵着,看他开始收拾书包,我知道他应该答应了。
那天的雨飘到身上还有些冷,绵绵细雨,像是细针,我们一路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食堂的门口,他没有声调地说了句“你要和她好好的,对她好点,不用管我了。”于是,一个人跑回了宿舍。我果然没猜错,他也喜欢她。
我也没猜对,直至毕业,我们竟然再没有过多的交际,即使他每天还会偷偷在我桌上放一瓶牛奶,偶尔还会对我笑,我也曾经愚蠢到写过一些纸条试图挽回,即使他迟到了我也不会记他的名字,即使偶尔被英语老师罚站,我还会偷偷往后望。实在话,青春期喜欢同一个女孩再正常不过,特别是马尾辫,白皙肤色,笑起来有酒窝的那种阳光女孩。或许错在我不该问出那一句话,只是这之后,只剩他一句“和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其实后来的日子过的很混乱,他的若即若离,让我对这段友情忽而失望忽而期待,我只记得高考的最后一天,自习室里,大家像是等待沸腾的水,不安分,却又不敢躁动。快结束的时候,他跑过来,对我说了句“明天好好考,等考完了,我带你玩游戏。”
后来他没带我玩游戏,彻底消失在人海里。听说在我分手后,他向她表了白,未果。嗯,至始至终,他都没再向我回过头。
深情可有,切不可多,情深则不寿。相识一次需要的只是运气,若是想一直走下去,大概还需要造化。我越来越觉得,多情是一种不明智的感情泛滥,而克制才是我们成长之后的情感归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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