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周小山
天气预报说,凌晨12点的时候,重庆有9度,东京只有2度。竹子是不怕的,冬天一个人在川西高原上跑着玩儿也没觉得冷过。
下午四点半,天已经黑了下来。买好要给郝美丽带的寿司,拉着一行李箱帮朋友们带的东西,辗转电车上了郊外巴士。夜幕里是满天的繁星,竹子最喜欢这个时候的东京:忙碌的人匆匆而过,连空气里都带着新鲜的味道。耳朵里充斥着低低的吉他民谣,唱到“江轮映照着灯火的晚霞。”的时候,竹子抬头往远处看了看,恩,东京的轮船从来没有那么肆意的灯光。
两个小时的巴士终于到站了,公路两旁大大的招牌上亮着暖黄色的灯,竹子看了看时间,郝美丽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按着微信发的定位,先找到了郝美丽单位的公寓,锁着门,挂了个牌,用中文写着:外人禁止入内。竹子拉着行李箱索性找了个拉面馆,坐下来等着。距离上一次见到郝美丽已经三个月了,好似之前每一次聚会总是离不开酒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哪有不想放肆的。拉面店里总是亮着暖黄色的灯,就像碗里分开的糖心蛋,竹子恍惚间到了重庆大学城熙街的25楼上,人声鼎沸的楼下是满眼的光混着火锅的热气蔓延开来。怎么有点想家了?
微信突然震动,郝美丽到了。竹子轻轻吸了吸鼻子,兴冲冲拉着行李箱往外跑。郝美丽在公寓门口一把抓住竹子的手,拉到了房间。两人兴冲冲的开始分赃。坐在地摊上,竹子又开始恍神,像是在郝美丽家里的地毯上,两个人盘腿坐着,豪气冲天地拿着酒瓶忆当年。竹子想:要走了,要走了,再不走,大概就真的走不了啦。
竹子跟郝美丽道了别,拉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公寓。来之前就做好了心里建设,不就是只能见一个小时吗?可是眼泪还是有点不争气,竹子带着哭腔跟郝美丽发了个语音,郝美丽笑骂了一句:神经病。夜里来的风吹得有点大,广告牌的灯早就息了。
一辆辆车疾驰而过,竹子开始在路上狂奔,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是十二点最后一班的电车,突然改到了11点16最后一班。半个小时后到达车站的时候,竹子发现回去的电车已经没有了。摸出手机,郝美丽问竹子上车没,竹子想了想,回了个嗯。接着用手机搜了搜周围,没有旅馆,没有网吧,唯一开着的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最早回去的电车是在早上五点半。竹子问了问出租车司机,要花掉半个月的工资才能回去,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转头进便利店买了瓶热咖啡坐在路边唯一的长凳上。冻僵的手,拧不开瓶盖。竹子心里有点怕,想要周围能有点声音,哪怕像重庆深夜里突然冒出的放声大骂都好。可是东京,连风都吹得那么安静。
竹子翻出手机,跟好几个人道了晚安。曾哥突然发了视频过来,竹子挂掉了。曾哥又连发了好几条语音,问竹子怎么还没回去,房间里没人。竹子接起曾哥又发来的视频,没事,这边回不去了,我去找旅馆。说着便起身拉着行李箱开始往回去的方向走,曾哥大骂,一个人这么晚在外面,不要命吗?竹子忍了忍,还是没有憋住:“曾哥,没住的,我有点冷。”路灯的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竹子蹲地上,这是到东京第一次哭呢。
竹子坐上出租好一会儿,身子才暖过来,盘算着怎么还曾哥的钱,窗外依旧是繁星满天,整个城市安静的有点可怕。下车走回公寓,看着远远的路灯下急急走来的曾哥,把着一件长长厚厚的外套扣在自己身上,竹子第一次觉得,原来在东京,自己也像是有家。
躺到床上的时候,竹子跟郝美丽发了一个信息:“东京的夜里有点凉,盖好被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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