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经》云:南阎浮提众生,其性刚强,难调难伏……
这世间芸芸众生,大抵性格刚烈,倔强逞强,互相指责,遇事推诿,即便面对有通天彻地的圆觉智慧,也绝难居中调和,成就圆满。
一天和母亲打电话寒暄,自然而然问及生意如何,母亲却说最近新请了一个娃儿。还没有等我细问,母亲炮语连珠似的说:“这个娃儿脑子‘木挫、木挫’的,做事情动作慢,手脚不麻利……”
听到母亲那“罄竹难书”般的忿忿之语,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是母亲,也因为母亲确在忙碌,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讲完我便待她挂完电话也关闭了手机,一辆公交车急驰而来,往前冲撞的那股风猛地扑面朝我袭来,我这才拽回我的心绪,到底是车莽撞了还是我莽撞了呢……
热爱教育,或许是我血液里流淌的天性,博闻强识,喜好经典,不怯场、口齿伶俐,思维活跃,逻辑变通……但真真正正指引我走上教育道路的人还是我一生的挚友——徐波。
大学还没毕业,那一年暑假,在老友徐的倡议下,我和他、袁明富三人一起在老家租了一个幼儿园,开办假期辅导班。彼时老友袁所在的理工大学是全国最晚放寒暑假的学校,据说这里头有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许多年前,重庆理工大学里有一对热恋男女,那时还没有先进的通讯设备,即便是有,也非一般家庭能够拥有的。每到假期他们就要承受两个月的离别之苦,于是男生给女生承诺,总有一天我要延缓理工的放假时间,缩短理工放假的天数……结果他多年后成功兑现了诺言,因为他成为了理工的校长……
这浪漫而富有戏谑趣味的故事却充是满满的励志。
我和老友徐说干就干,场地已经租了,我们只得孤注一掷,奋力一搏,毕竟那几年几千块钱对于我们可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一开始我们脸皮薄,拖着凳子、桌子,在街上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稍微有点人气儿的地方又要被人家驱赶,赶场天脚基本都无处安放,每天来咨询的人也寥寥无几……临近要开班的日子十分接近了,招到的学生寥寥无几。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和老友徐颇有一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意味,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四十几度的室外温度,烈日炎炎似火烧,我们就顶着那团烈火勇往直前。
一个老人走到我们的跟前,顺手拿了一张我手写的宣传单,点点头,“字写的不错”,然后询问了一下价格,随即说到:“我观察那么很久了,你们这两个娃儿不错,很能吃苦,那么大太阳,这十几天你们是风雨无阻,但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没有招到学生?”
一听这话,我们连忙谦卑的想要请教,老人也很诚恳地说:“娃儿啊,我们这个镇上去年也来了一波你们一边儿大的大学生里补课,当时报名的人多如牛毛,别看我们地方小,又穷,但对娃儿的教育是舍得的。但是这帮娃儿对不住我们啊,收到钱,说好的一个月十天时间就卷起钱跑了咯……”
我和老友徐面面相觑,恍然大悟,原来在我们来之前,曾经有一批大学生来到这座小镇,不孚众望居然卷钱跑路,以至斯文扫地。那一天,我和老友徐沉默了许久,两下无言。照此情景看来,我们那个假期应该是“凉”了,但真正的友谊却是在逆境之中互相点燃对方那团火,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喻哥/波……这个暑假即使只招到一个学生,我们也要开课!”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也许是我们的一腔孤勇,也许是小镇上的人们质朴的劲头,又或许是破茧成蝶渴望飞向悠悠碧空的求知如渴,就在临近最后那几天,我们一共招收到六十几人,中途又加进来一些初中生,一个月截止,我们全部学生共八十几名……那两个月的时间是我一生最难忘怀的人生经典时刻,招生的一个月,我和老友徐的肝胆相照,相互扶持;开课的那个月,我和周大贵、袁明富、彭泓仁、伍春美、唐欢、龙腾飞等等老师,现在他们当中有高中老师、大学老师,有医生……我总会在某个意念集聚,感慨万千地时候想到他们。
特别是招生那段时间,站在大街上受人指点,被人误以为“骗子”,指指点点的时候;开学后,幼儿园房东三天两头来找茬,说学生们把他的这里弄不好了,那里弄脏了,尽管我再三保证:“一切等租赁期过了,我保证让您满意,一切问题后续说……”房东的一个老妇仍然不依不饶,和我两个人破口大骂……
老妇人嘴里迸出的词儿能有什么好词儿呢?可想而知当我们一份差事的时候,当我们想要做好一件事情的时候,多一些宽厚仁慈之人的出现,会出现奇迹。
我想要告诉母亲,在辱骂气愤别人的儿子时,你的儿子在曾经,或是将来,也会有人这样折辱于他。不满意可以教导,教导不好甚至可以放其离开,尽可能以平和宽厚的态度去看待当下的生活,坚持不一定须“咬牙”,也有可能是“微笑”。
学学我和老友徐在最要面子的年纪里,用暂时“不要脸”保全了颜面。用朴素的人格和言出必践的实际行动,赢得了尊重和赞誉。我们以学者的要求,要求自己和学生,就像古时候人们求学那样,弟子跟从老师学习,不急功近利,不贪多畏难,不人云亦云,老师坦诚赞赏和批评,学生大胆接纳和质疑,这样好的师生关系,互相影响就不光是一阵子了,而是一辈子!
在谋生的日子里,在年老时驰的岁月里,时光极速逝去,改变不了别人就改变自己,努力活成不让自己讨厌的模样,就是一个普通人一生最高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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