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作者: Ghiaccio | 来源:发表于2017-10-13 18:39 被阅读661次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文/林小瓜

    01

    看到野夫的书很偶然,某一个下午,我在图书馆二楼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但吸引我的不是它,而是里面夹的小册子。

    薄薄几页,写着三五段精简的推荐语,《乡关何处》是显眼位置推荐的一本散文集。

    但我最初决定一定要找到这本书,就是因为这段简介,在这里原文抄录如下:

    千回百转,长歌当哭。

    命运从来都是不由自主的,况乎身在江湖。那些失散的亲友故人,

    那些漫漶风化的人间故事,

    都在暗夜里鞭策人们几近麻木的神经。

    我承认,在一开始,吸引我的单纯就是这种深沉浓烈的文字风格,像是在严肃地诉说着什么,凌厉而另类。

    如同章诒和所说,“我以为,作品达到什么档次,就要看作者心灵是什么档次,因为心灵就在文字的后面。

    说到作者,“野夫”二字出自唐代诗人刘叉的《偶书》:“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果真人如其名,所言不虚。

    如果不是读了野夫的《乡关何处》,我大概无法体会到“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这两句诗的含义,更确切的说,是“江湖”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身世畸零,半生坎坷,创痛惨烈。江湖游历多年,生活却似乎从未对他和颜悦色。

    柴静在给野夫的另一本著作《身边的江湖》的序中说:“生活是内心情理交织冲突的结果,他天性爱憎好恶比常人剧烈,人和文字都使到十二分气力,不留余地,蛮力拽动情与仇、乐与怒”。

    读野夫是什么感觉,像是我躺着地上,用手指绕住草的根。用一种不露锋芒的力量拉,听顽强的攀地根胡一处一处断,而这种声音只有拔草的人自己才能听得见。

    邝海炎曾经评价野夫的文字,有着青铜的质地、狼的孤独、厉鬼的哀号以及楚辞的瑰丽想象。

    野夫的散文,古风氤氲,延续20世纪八十年代,经过了九十年代的磨洗,因此,既有读书人的传统道统,也有爱憎分明的血性。

    02

    他写故乡和乡愁:“许多年来,我问过无数人的故乡何在,大多都不知所云。故乡于很多人来说,是必须要扔掉的裹脚布;仿佛不遗忘,他们便难以飞得更高走得更远。

    而我,若干年来却像一个遗老,总是沉浸在往事的泥淖中,在诗酒猖狂之余,常常失魂落魄地站成了一段乡愁。”

    我们也许能够从这段文字中,看到一位依旧孤独的老人。他孑然一身,背靠着巨大的庭院和山墙,身影显得矮小灰暗,在残阳血照下迟缓的走动。

    他写投江自尽的母亲:“又是江南飞霜的时节了,秋水生凉,寒气渐沉。整整十年了,身寄北国的我仍是不敢重回那一段冰冷的水域,不敢也不欲去想象我投江失踪的母亲,至今仍暴尸于哪一片月光……

    那时水冷如刀,朝阳似血,真难以想象我柔肠寸断的老母,是怎样一步几回头地,走向那亘古奔流的大河的。她最后的回眸可曾老泪纵横,可曾还在为她穷愁潦倒的儿女忧心如焚。”

    生离死别总是有着无比强大的冲击力,可以在一瞬间击垮你的所有心理防线,催人泪下。这样一种让人害怕的感情,连看的人都被深情和痛苦吓怕,不敢深入其中。

    我一直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天人永隔更悲哀的结局了,因为只要活着,总会相见。

    也许自母亲离世后,他的心就永远在暗夜渗血,我多希望这个世界有一双温情的手,能替他除去那些荆榛。

    他写末世运消的长辈:“幺叔似乎从来没有进过我家的屋,即使偶尔上街经过,也只在屋檐下驻脚小立,和外婆寒暄一番便托故离去。

    许多年之后,我才依稀懂得,也许这是他童年时代曾经锦衣玉食的画堂高阁,如今人去楼空,他的自尊使他不愿再回眸这些蛛网燕泥了。

    他曾经拿出家族照片给我看,都是他三哥转来的。其中有侄儿牟秉钊以及他的孩子们,在加拿大和台湾的豪华别墅前的许多合影。我看着那些依旧荣华富贵器宇轩昂的人们,再转顾落寞清贫的幺叔,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是同一个家族的传人。

    现在想来,他是见过大钱和大世面的人,即便失路潦倒了,身上依旧秉承着一种贵气;哪怕江山板荡,铜驼荆棘,也无法磨去那些曾经的教养。”

    我至今无法忘怀这些文字,就好像望着一双蓄满伤痛的眼,里面盛着止不尽的泪水涟涟。我在其中,读出了一个生不逢时者的全部孤寂和悲凉。     

    个人的一切在历史大背景下,就像是滚滚洪流中的泥沙,被时间的河流无情的冲刷,挟裹而下,无能无力。         

    03             

    顾城在《错过》中曾经这样写道:一切都明明白白,但我们仍匆匆错过,因为你相信命运,因为我怀疑生活。

    有人说,野夫几乎注定是会卷入时代的浪潮中的那种人,那种爱恨都过于用力而无法从在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的人。

    我觉得这样的概括和评价是精准的,他经历了太多伤害和痛苦,或许根本无法超脱。巨大的黑暗一直深埋于心,他面对这个颓世这个腐朽的世界永远难以释怀。

    生命里面很多事情,总是沉重婉转至不可说。

    观众和看客们往往是比较容易站在一个理性的角度上的,作为旁观者,他们可以无条件的冷静、客观、不偏不倚。

    可是对一个历史的亲历者而言,“发生即存在”。随着时间流逝,那些伤害或裂痕也许可以慢慢淡忘,但它不会消失,永远也不会。

    只要你想起,那种切肤之痛的记忆就会轻而易举地让你回到暗无天日的时光里。

    记忆如果是宝藏,又何尝不是负累。

    04

    章诒和说:“当我们的文人艺术家都争做圣洁天使的时候,野夫的文字却来扮演魔鬼。”还有,陈丹青评价鲁迅,他说“鲁迅这样的人和契科夫都是一样的,都是时代的报丧鸟。”

    挥手便是歧路,一去就是终生。

    野夫说,“迷失于这个时代的同道,往往只能拿文章当街头暗号;仿佛前生的密约,注定我们要在今世扺掌,然后一起创世;或者再次站成人墙,慷慨赴死。”

    我相信,艰苦的岁月和淳朴的感情,能够把一个人从充满人性缺陷的人变成神。

    无论在形体、意志,还是感情、经验上,他已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做什么,要什么、不要什么。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半生坎难,他已经度过了彷徨、空虚和无助,他是坚定而有意志的,甚至拥有磐石不可移般的信仰的。

    野夫也许没有改天换地的本事,但一路飘风泼雨的杀将过来,最后成了一粒煮不烂锤不扁的铜豌豆。

    最后,他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希望我们踏上征程的每一个人,在胜利归来的时候,那些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的人,都还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等待着我们的归来。”                               

    我是林小瓜,祝你从此幸福,也祝你枯萎可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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