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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什么时候了,她已累得睡着了,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位神态疲倦的中年大夫先出来了。我看见他,站起来,木然无语,又看看王菲,她却突然醒了。
“医生,他怎样啦?”王菲急切地迎上去抓住那大夫的手。
“你是他家属吧?经过抢救,他暂时没有危险,但还要观察。而且,不幸的是,他头部受到重创,病情不好,他可能会永远不能说话,不能动,甚至大小便失禁,人事不知,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也就是说,他成了植物人了?!”王菲很急很急,我很难过地看着她,也许我死了更好,可是我却没能死,只是不能动不能说,只是生活不能自理,只是必须永远接受治疗,以便保存与我站着的意识相分离的那具躺着的称为“生命”的躯壳!
“是的,可以这么说。而且,他活的可能性只有百万分之零点几几,存活的希望几乎为零。”医生这样下了结论。
王菲绝望地望着他。
“你得有个思想准备。”医生继续说道,“好吧,一会儿你可以随他去病房,我走了,多保重。”
一群白衣白褂的男男女女推着我走在走道上,王菲抓着我的手,急切地喊我,一遍又一遍地喊,那具躯壳毫无反应。我却用飘飘的灵魂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大声回应她……
重庆,朝阳洒在长江上3
中午时分,她爸爸、妈妈闻讯赶来了,王菲仍伏在病床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我,声音微弱而绝望。
我深情地看着她,紧紧地抱住她的腰,伏在她身上边吻她香香的头发边轻轻地回应她:“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亲爱的,真对不起你,真的……”
“菲儿,别这样,去吃饭吧,你得坚强些呀。”白发苍苍的老岳父是个退休的老教授,面对小女儿的悲痛也心如刀绞,一边劝她,一边抹着自己的泪。
岳母是个老干部,见过的事儿到底多些。她拉开老头儿,抱住小女儿,轻轻地说了一番宽慰的话,然后说:“走吧,跟妈妈去吃饭,让你爸爸陪陪他。”
“对,去吧,菲菲,不要太难过,你难过,我也难受,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我帮着老太太搀她,她却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她毫无知觉地走出了病房,来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望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就在你身边,菲菲。”我搀着她的手在病房门口说。
她似乎放了心,一步一步地随老太太走了。我却松了手站在阴暗的过道里不舍不依地望着她,像电影里不得不暂时别离的夫妻。
重庆,长江上的航标灯4
病房里很阴暗,整日亮着灯,因为外面阳光灼人,窗帘也拉着,所以我就在床边和老岳父一起守着我的躯壳。
我望着老态龙钟的老岳父,再望望缠满绷带、打着点滴的那个我,心里懊悔万分。
我从不酒后驾车,除了聚会喝一瓶啤酒外,平日都是喝矿泉水吃麻辣烫的,这次却因一点小事就这样,害人误己!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懊恼,“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当泪水流干了的时候,病房里只有王菲和我了。
她守着我的身体,我的心灵却守着她。
她一遍遍地说:“我真不该吵你,早知道,你心里难过,我就不吵你,陪陪你,我平日就守着我那些软件,忘记了你。”
“不,菲菲,我感激你,你给了我很多很多,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是我对不起你,你别难过……”我泪流满面。
重庆,游轮航行在长江上上5
午夜时分,她睡着了。
我打开窗户,看见外面万家灯火耀人眼目,江上轮船汽笛声声,江畔列车轰鸣,城市依然如故。
我纵身一跃飞上窗台,看见楼下草坪绿得发亮。我扑面而去,轻轻地碰到了躺在草坪上聊天的一群护士小姐那毛茸茸的脸。
我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向城市走去。
街上是我曾经挤在其中的车流,如今我站在岸边观望,神态漠然,犹如僵尸。
重庆,库区江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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