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敌畏的味道（18）

敌敌畏的味道（18）

碧绿的田埂上露珠垂垂欲滴，马大强望着发出淡紫色光芒的桔梗花，心里的喜悦和茫然如同吊在胸腔里的一个秋千，来回撞击着他的心房。

他用他那粗大的双手摘下一朵放在鼻孔上，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接着轻轻的说了一句:

——是时候了。

草地上嫩绿的青草借助着微风的力量抚摸着他那坚实而又粗壮大腿上的黑毛，让他惬意的眯着眼。

脑海里是那个带着啤酒瓶底厚的镜片的收购员，他指挥着他那前四后八的康米斯来收割自己那万亩良田，然后他会将厚沓沓的钞票用一个棕色的或者说黑色的上面卡着一条小型鳄鱼的皮箱包装起来送给自己。那将会是一种何等惬意的感受。

马大强眯着眼躺在草地上，脑海里是拉着芳芳在城里挥霍票子的情景，他多想再沉浸片刻。只是不远处林子里的沙沙声吵的他难以安稳。

他依旧不乐意起来，翻过身趴在淹没了他的青草中，透过草的缝隙看着林子里的动静，他惊的咽了一口唾沫，他看见李寡妇脱掉裤子光着白花花的屁股正对着他撒尿，他连忙低下了头，嘴里悄声的骂到:

——光天化日的他妈的也不害臊。

他刚要起身破口大骂，转念又一想:这也不能怪她，她又不知道我睡在这半人高的草丛里。

于是他就想再趴一会完事她就走了，刚才那一幕就当没见过，正当他趴着不动的时候他却听见有人跟李寡妇说话，他一抬头看见了上次去他家的那个胖警察。

他突然间血脉膨胀，只见那个胖警察还没等李寡妇把裤子提起来就把她按在一棵粗大的白杨树上，紧接着树梢的绿叶就开始来回摇晃。李寡妇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看来这两个人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马大强怒火中烧，刚要翻起身的档口，那个胖警察就完事了，这让马大强大吃一惊，怪不得李寡妇不反抗，原来这胖子就这么两下子的功夫。

这是一个良好的锲机，是胖子警察露出的狐狸尾巴，一定要把握这个锲机，抓住这个老狐狸的把柄，休要他在日后猖狂。

——好啊，李寡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竟然在这里搞事情，真不害臊啊？

马大强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这时候的胖子跟李寡妇慌忙收拾着裤子并同时惊叫了起来，他们羞得无地自容，连马大强的问话都不敢对答就夺路而逃。

两人的奇特举动反而让马大强颇为尴尬，事后他坐在草堆里仰天大笑。

草丛里的马大强突然想起了李寡妇的男人。

记得那年是沙尘暴席卷大西北的时候，李寡妇为他结实的男人生了一个小不点儿子，她男人很高兴，破例杀了家里下蛋的两只老母鸡给李寡妇补身子，那时候的马大强也才十几岁，她的男人性格豪爽，经常喜欢带马大强到林子里打野味，马大强的狩猎技能全是她男人传授的，渐渐地随着李寡妇儿子的长大，她的男人愈发卖力，因为养儿不能像之前将就了，得需要钱。

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风声，说抓一只深山里的黑熊回来剥掉，单单那一张皮就能卖个好几千块。够他一家三口吃十几年了。

她男人就真信了这话，磨刀，织网，添火枪，还咬着牙买了桶蜂蜜。

光是踩点他就踩了一个星期，最后他盯上了一只黑瞎子，他在蜂蜜里掺了剧毒敌敌畏。

闻着味的黑瞎子像是发了情一样的狂奔着冲向蜂蜜，他在暗处观察，黑瞎子虽然垂涎着美味的佳肴，但它也明白天上不掉馅饼，转着蜂蜜嗅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大口朵颐。

黑瞎子最终扛不住敌敌畏的杀伤力，倒在了他铺好的网子里，他收了网，为了避免黑瞎子是短暂性的昏迷，他还专门在它脑门上补了两枪，血葡挞葡挞的滴着，他怕脏了皮毛，铺了几个干净的鸡皮袋子，就开始就地扒皮。

一张完好无损的皮被他极速的刀法璇割离肉。黑瞎子身上热乎乎的腥味让他忽然间醒悟过来，他明白再不能逗留，要不然会引来不少的豺狼野兽，于是将黑瞎子五马分尸，将其内脏舍弃，背着满袋子的黑瞎子肉下了山。

下山后他找不到卖家。后来，黑瞎子的肉都没了，那张皮依然经受着风吹日晒。

他进了一趟城，去了一次黑市，碰到了一个叫潘大海的人，那人做事干脆，直接数了三千块的票子就把他的货收了，他一想，他妈的这玩意儿还挺值钱，就又起了杀念。

自从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开始像一个老把式轻车熟路的布置陷阱，可他守了一个星期不见黑瞎子上套，而是有不少的豺狼虎豹在周遭闲散的转悠。

就在第八天他刚要准备收网的时候，出现了一只比上一只体积还要大的黑瞎子，他心跳加快，像是捡了一疙瘩金子。

这只黑瞎子上来就是一顿乱吃，结果是吃完了还没反应，刚才周遭溜达的狼豺虎豹也不见了踪影，这只黑瞎子就来回在他布置的大网上踱步，踱了三圈慢悠悠的倒在地上，嘴角边上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液。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数着票子的场景，当他哼着小曲准备给黑瞎子扒皮的时候，却让突然间醒过来的黑瞎子在他脸上狠狠的抓了一把，他顿时痛的躺在地上，他用双手捂着脸庞，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黑熊翻起身如同一个醉酒的大汉一样摇摇晃晃的跑开，然后他就听见周遭沙沙的声响，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十几头狼和野狗向他和黑瞎子围攻了过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家的炕上。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死，反倒是让人给背了回来，他的脸完全肿了，就算是长好了也是一个疤脸，这让他无法接受现实。

他不甘心白白的毁了这一张人皮，他谋算着做点什么，这是一个煎熬而漫长的过程，所有人都会认为他这一生的狩猎生涯即将结束，但他却决然的又一次踏上这条路。李寡妇为此对他连连阻止却于事无补，她知道他已经去意已决，当时的李寡妇是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女人，对他猪八戒一样的男人百般照料。

人这种东西，往往就是贱胚子，你愈发对他好，他反倒心理上就开始发酵对自己的自责。

因此，他万分自卑，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也确实捞了些福分，那几年兽皮值钱，他捞了不少，还把他家那开缝的破房子翻修成了一院大瓦房。当时在村里甚是扬眉吐气。

在不久之后，又一次验证了人就是贱胚子这句话。

他有钱了，并没有浮躁，也没有去修脸，更没有去挥霍。他还是老样子，上山下山，拽个一鸟半兔归来，喝上壶热酒，吃一口饱饭，睡一个热炕头。

可这李寡妇按不住禀性，自己男人本事大，捞钱了舍不得花，她就手痒痒把自己打扮的水水灵灵，就敞着门在自家的槐树底下来回转悠着，洗个衣服，做个饭，到后院地里摘个菜。

这树大招风，人靓招公。

村里常来一个挑担子的汉子，担子里离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儿吸引着李寡妇，汉子从山外带来的新鲜事同样吸引了李寡妇。

感情是情愫堆积而成的，同样，情愫是时间消耗而积累的。

终于有一天当他挑着一只肥硕的野兔归来的时候，虚掩的门里儿子坐在院子里趴在两个小箱子上玩的不亦乐乎，他没看见他即将变成寡妇的女人。

他听见屋里动静有些不对，一脚踹开门，却看见那个挑担子的汉子跟他的女人正在疯狂的交姌。

汉子看见了他吓得拽起衣服就从窗子里跳了出去，他一气之下冲出去朝着野汉子开了枪，却没打中那个野汉子，不巧把自己的儿子打的趴在了那个野汉子的破箱子上。

他扔下枪冲向了儿子，发现儿子已经没了气息。他愤怒的重新拾起猎枪冲了出去，撵上了那个挑担的汉子，将汉子绑在了一棵长满裂缝的树上，对他进行了凌迟处决。只留下那具渗人的白骨。

他返回家去杀李寡妇，却不见了她的踪影，他抱起血泊里的儿子嚎啕大哭。许久后，他拿起窗台上的一瓶敌敌畏，如同饮酒般的灌进了自己的胃里。

马大强依稀记得，那天李寡妇家的院里围满了人，李寡妇抱着他和他们的儿子嚎啕大哭，马大强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他偷听了母亲和父亲的对话和那天他在不远处的山上的一棵开满口子的白杨树上目睹的那一具白骨和白骨上挂着的那一对血淋淋的卵蛋和鸡巴的时候他才明白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