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乌云密布却不见雨的天气,上色的棉花云拧不出半点水来,这一次的商户是个大手笔,支付了王一山一大笔定金指名道姓要山里的上好松木。
这是一个少许有些棘手的问题,因为关乎到伐木犯法的政策,但是面对让人垂涎三尺的银子来说,所有棘手的存在都成为一张糊窗纸,弹指可破。
王一山率领一干人马上山伐木,带足盘缠与干粮。
进山后并不急于伐木,落脚在山里的一位姓马的住户家,住户家热情好客,常年住在山里靠打猎为生。
山户膝下也有一儿一女,而王一山当时还有个妹子,饭饱酒足后山户开始向王一山提议换亲之事,由于王茂林不在场,这突如其来的喜事,让涉世未深的王一山难以抉择。
王一山第一次见马玉莲,才相信原来山中竟可以出落这般俊女子,比起那些十里八村的歪瓜裂枣简直是仙女下凡。
经久麻木的王一山这一次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怦然心动不够,羞红脸颊不够,就像那青青草原上的一模靓丽的湖泊,更像那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王一山斗胆为自己做了决定,伐木完工后便带着马玉莲回家请示王茂林。
王茂林得知换亲一事,大喜过望,次日便筹备大礼去看望山户。
崎岖的山路像拧在一起的抹布一样,这让拖着大礼的那头驴看起来像是熬过了很多个夜,四肢无力,身体摇摆。王一山带着马玉莲和妹子跟着王茂林受尽路遥之苦。
山户在家宰牛杀羊盛情款待王茂林一家,一路上王茂林的女儿王一芳极不情愿的迈动着她那看起来挂着铅球的双腿。
王茂林心中有数,丫头是喵上了二大队赵瘸子的儿子赵云龙,在王茂林眼里赵瘸子是个什么东西,想当年就是因为爬了畅寡妇的墙头,被脱了铁链子的狼狗留下了一辈子的偷情印记。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王茂林好歹也是十里八乡有点名气的人物,眼睛里怎么能揉的下像赵瘸子这样作风不良的人,更何况他赵云龙就是乞丐想吃极品官燕,白日做梦。
在王一芳看来,他爹就是一块被风吹日晒了十几年的木头,早就朽的一塌糊涂,现如今都是自由恋爱,他赵瘸子作风不正,又不能遗传,管他儿子什么事。
再加上她觉得她哥王一山也是个贱人,排队的人不瞅一眼,非要娶一个深山老林的妖精,还要葬送她的终生幸福。
王一芳十八个不愿意还是让老朽王茂林一口应允了这桩亲事,两家举杯庆贺,把酒畅饮。
只有坐在土炕沿上的王一芳一声不吭,滴食不吞,滴水不进。就像一个耗尽电量的机器人。
回家后的王茂林着手为儿女准备婚事,王一山为大客户打造他的世外桃源。
赵云龙得知这个对他来说像一座压向自己的大山般的消息后,心痛不已,一气之下远走他乡。
出走之后的赵云龙并没有引起王一芳的任何波动,看起来她像是死了那条心。
婚礼举行的热闹非凡,十里八乡的人做了好几个院子,王一芳俊俏的脸庞上始终悬着一抹看似幸福的微笑,像一朵插在花瓶里的粉红色的塑料花。
婚后的生活甜如蜜是骗人的,只有婚后的房事才能甜如蜜,若是连这个都不尽如意,那生活最多能算一桶五颜六色的泔水,中看不中吃,连尝一口都是五味陈杂。
寂静的夜总是能让人浮想联翩,无论是蓄意偷情,还是鬼魂游荡。
马家院里的那口水井深不见底,像一个收集鬼魂的通道,在这个月光洒满黄土地的夜里,显得落寞,更显得凄凉,孤苦伶仃,无所适从。
新婚数日之久,马玉莲的哥哥马大强并没有碰过王一芳那秀色可餐的身体,不是王一芳不允许,而是他知道这个倔强的姑娘并不喜欢他,他心痛于这种感觉,他是个老实人,心里的这个坎他死活迈不过去。
就在这个微风萧瑟的夜里,他起夜小解,却朦胧的看到月光下的王一芳正在缓缓的走上井沿,他以为他在做梦。但是,容不及他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拦腰抱住了王一芳。
“芳芳,你有啥想不开也别走这条路啊。”
“你不要管我,我活着心气不顺,还不如死了的好。”
“回屋吧,都别着凉了。”这时候马老头在屋里说道。
两人惊动了父亲,默默的回到了屋里,关上了房门。
马老头在当初换这个儿媳妇的时候,实属想的不周全,倒也没在意王一芳愿不愿意这事,到如今,不单单害了这闺女,也连累了儿子。
王一芳跟马大强一句话也没说,两个人像物件一样坐在炕上坐了一个晚上。
次日,马老头吩咐老婆子准备了上好的伙食,鹿肉、野鸡、兔子、羊肉,牛肉。都是些野物和家禽。
饭饱后,马老头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和儿子马大强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马老头才给马大强和儿媳妇讲起故事来。
马老头说:我本不想提起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但我看还是有必要说道说道。
在很多年以前,我还没有成婚,那时候我爹娘早就已经死了,我是个孤儿,没有出路,是一个叫马云龙的土匪收留了我,那一年我五岁,说他是土匪有些形容不当,因为他一生当中就抢过一个人:他喜欢的女人。只不过他喜欢占山为王。
我们靠山吃山,他在山里搞野物倒卖到县城,对手底下的兄弟们仗义疏财,因此谁都乐意为他跑腿。
再后来,他就看上了县城里的一位姑娘,而且亲自准备厚礼去提亲,他很成功的遭遇了姑娘的拒绝,他没想到他会如此狼狈。
他气不过,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没面子,于是,他连夜把这姑娘抢到了山上。
他产生了只要时间久了,所有的一切也就顺其自然了的错误观念。
他只是喜欢这个姑娘,但是他并不了解这个姑娘。
就在一个大雪封山的夜里,那个性格如刚的姑娘跳崖自尽了。
姑娘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最沉痛的打击,他的殷勤无处可献,他的多情无人理解,他还欠了她一条命。
从此他开始一蹶不振,整日酗酒,并且下令让弟兄们把所有赚到的钱留一部分日常开销外,其余的一并送到这姑娘的父亲手里。
日子久了,手底下的弟兄们捞不到油水就开始走的走,溜得溜。他也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打起了精神,带着我离开了那里。
那一年我八岁。
这一走就是十年,这十年我和他在这座山里靠打猎为生,我们吃尽了山里的野味,他把剩余的山货都带到山下去卖。
他也经常带我去山下,在我十八岁这一年他专门为我物色了一个贤惠的媳妇,就在我儿子马大强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一个人去深山里找黑瞎子,我不让他去,他就偷偷的去,结果黑瞎子没找到他却摔到了山下。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了“”咽气前他跟我说:娃子,好好跟媳妇过日子,不要跟我一样,我这条命,也就算还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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