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磙

作者: 小雨_8d28 | 来源:发表于2018-06-21 23:41 被阅读0次
    石磙

    寒假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快十年无人问津的石磙子,脑海里一下涌出了很多即将消失的物件。这些东西的消失看起来是一种无法阻挡的趋势,作为一个时代和一种文化曾经的载体。我仍旧试图通过各种方式将它留下来,哪怕给不熟悉他们的人留下一句简短的介绍,至少他们不会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洪流里,无声无息。

    对于这些即将消失的物件,我的感情是复杂而难以描述的。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回光返照了,在经历临死前的最后一次辉煌的挣扎之后,他们无法挽回的走向了死亡。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死亡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直到我看到那荒废的石磙。

    近现代产生的工业文明可以将一切事物摧枯拉朽般的毁灭,如果说仅有的能跟他抗衡三两下的,也许就是所谓的虚无缥缈的感情。

    直到今日,我仍记得那石磙滚动的时候发出的叽叽、叽叽的声音。

    当石磙套子被拿出来的时候,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间就开始了。村子里的老人们聚在一起,抽着烟,眯着眼,扳着手指头算着今年收麦子的日子。定下收麦子的日子,碾场院的日子也就定下来了。

    在所有的农活里,最令我欣喜的就是碾场院。

    从上一年种上麦子就歇在哪里的拖拉机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拖拉机后面拖拽着耙,把闲了大半年的场院拉的尘土飞扬,清理掉场院上的杂草。在场院的表面用耙拉出一层松软的碎土层之后,最令人兴奋的事情就来了。

    泼场,在铺满碎土的场院上全部泼上水。小的时候,大人们会在拖拉机的车厢里铺上一层塑料布,然后往里面灌满水。人们就在车厢里向场院上泼水。给场院泼水的时候,那种心情就像傣族兄弟过泼水节一样开心。

    给场院泼完水,就要在湿漉漉的地上撒上稻糠。接下来就该碾场了。石磙是这场大戏的主角,陪他唱戏的是拖拉机。拖拉机拖着石磙在场院上一圈一圈的转着,有节奏的发出叽叽,叽叽的声音。

    当场院上的叽叽声结束的时候,女人们就该挽起袖子磨镰刀了。刀片在青石上来回翻滚,传声沙沙的响声。有经验的人们用手指在刀片上轻轻一刮,便知道这刀是否足够锋利了。

    收获开始之后,石磙更是一员大将,打场全靠他。打场就是将收获的庄稼脱粒。把收获的麦子均匀的铺在场院上,然后用石磙在上面碾压。碾压之后,用叉子将压紧实的麦子挑起来,就是所谓的翻场。经过打场、翻场、再打场、翻场,几次循环之后,麦粒和秸秆就被分离了,接下来就是风的主场了。

    整个收获的季节,村子里到处都是石磙叽叽、叽叽的声音。场院四周堆满了脱了粒的秸秆。这里自然成了孩子们玩耍的乐园,晚上的时候,大家排成一排躺在秸秆上,听着拖拉机和石磙的交响曲,睁大眼睛找会动的星星;等待天边一闪而过的流星,许下自己对未来美好期待的愿望;看着银河去找,哪一个是织女星,哪一个是牵牛星;大一点的孩子会给小一点的孩子讲那些老掉牙的鬼故事,小一点的孩子会趴在大一点孩子的肩膀上指着天上那不知名的星星问叫什么名字。

    热闹的收获之后,石磙就会被再一次放到场院边的草丛里,等待下一次收获季节的来临。在过去千百年的时间里,随着庄稼一季一季的播种成熟,石磙也一次又一次的发出叽叽、叽叽的响声。不知道从那一年开始,当人们把石磙放到场院边的草丛里之后,再也没有把它拉出来。

    石磙还在那里放着,似乎还在等着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把它从那堆荒草里拉出来。

    好像,石磙还是那个石磙,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庄稼还是那些庄稼,人还是那些人。但是,石磙又不再是那个石磙,村子也不再是那个村子,庄稼也不是那些庄稼,人也不是哪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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