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新丁光环
特斯拉案件之后，警队劲爆消息接二连三。
先是刑警队大队长叶骏生被查，调查进行得无声无息，警方官网只公布叶骏生被撤职，新任命副队长荣逸接任他的职位。至于为什么撤职，撤职之后叶骏生何去何从，外头一点风声也没有。警务部门的职位更替是普通事，又不像明星的花边新闻一瞬间传到月球。
秦商猜想应该是跟袁武伦案的证据链有关，那包粉末先是说玉米粉，后来又说是毒品，如果是检验组出了问题，那被撤职调查的应该是检验组的人员，而不会是叶骏生。既然被查的是叶骏生，可以推导那包粉末可能是被叶骏生换了，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被人换回来，检验组的第二份报告，验的就是被换回之后的粉末。
叶骏生太明目张胆，这下马失前蹄，彻底歇了。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去帮袁武伦，要是被查出点别的什么，比如受贿之类，牢狱之灾就在不远处了。这辈子他做不了警察，也做不了人。
秦商打电话给荣逸道喜，荣逸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多高兴。
挂电话之前，秦商忍不住问了一嘴：“荣大，叶队长那事儿，是不是因为那包粉？”
荣逸露了一声微嘲。“估计是吧。就算不是他，他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多他一桩少他一桩，都不是事儿。”
听着荣逸也并不确定。
秦商不再多嘴了。事关机密，可能也确实不方便透露给他。只是单从字面上，荣逸那话听上去怪怪的。
蔡东明倒了杯茶过来：“小秦，真要走了？”
秦商抱了个抱枕，往沙发上歪倒：“是呢。不过没事的蔡叔，咱们的革命情谊还是一如既往。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蔡东明笑笑：“别了，你到时候满身案件，回来肯定就是带麻烦来。我只想过清闲日子。咱们就此别过吧。”
周期疑惑道：“你们俩说什么哑谜？小秦要走哪里去？”
秦商道：“我给卖刑事组去了。肯定是你们俩中间有人容不下我。招吧大周，是不是你？”
周期反应过来：“得吧得吧你，得瑟！还不就你自己作的，跟荣大那儿眉来眼去，抱人家大腿了吧？为了破案卖身，服你！”
蔡东明“啧”一声，捅了捅周期：“你嘴巴积点德啊。人各有志，小秦处理现场的能力不错，在我们这里是浪费了。你别自己没志气，还到处损别人。就你的技术，去市局信息组也成啊，光会懒！”
周期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蔡叔你气盛啊，我没那意思，我不是舍不得小秦吗？”
秦商举起两手：“咱仨怎么都在一个城市，用不着生离死别啊。”
三人闹了一阵，蔡东明和周期去吸烟区抽烟，留下秦商在沙发睡觉。秦商睡得迷迷糊糊，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噼里啪啦把秦商吵起来。刚接通，秦商沙哑的嗓子说了句“您好”，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嘲笑道：“警察先生，你上班时间在睡觉？”
秦商愣了一下，听出来对方居然是言成蹊。“是你？找我什么事？”
言成蹊笑道：“我是作为刑事组顾问通知你，环球岛乐园出命案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十分钟内速来。”
秦商“啊”，他还没上任呢就出命案，这是新人头上顶光环啊？挂了电话急匆匆奔出去，一脚油门开到环球岛乐园。
环球岛是个主题公园，案发地点就是其中以鬼屋为主题的园区。警方到场后疏散了游客，秦商在大门口出示了证件，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鬼屋前面。
荣逸和言成蹊都在，两人正在说着什么。秦商蹭过去，荣逸看了看表：“迟到十分钟。”
言成蹊背转身来，跟秦商打了个落井下石的照面：“身为警务人员不仅上班时间睡觉，还没有半点时间观念，难怪罪案频发。”
也不知道他的因果逻辑是什么。以往秦商上班也没睡觉啊，也没迟到几回啊，案子照样一件不少吧？
秦商还没正式到职，就已经遭到直属上级和同事的刻意碾压，苦日子还在后头。他想起来上次言成蹊故意找他，暗示会和秦商成为同事，这家伙是磨刀霍霍啊？
秦商气结，冲言成蹊抬了抬下巴：“不是，荣大说我就算了，他是我上级。我忍他。你不是我同事吗？你凭啥指手划脚的？”
言成蹊笑脸迎人：“我在警队有职级，是在编。你不是个合同工吗？等级低。”
秦商大怒：“你一外聘人员还成在编了？天理呢？——再说你在编怎么了？人和人之间的尊重呢？光看身份了？”
荣逸插了一嘴：“合同工不算人。”
鄙视链无处不在。秦商忿然决定还是去看死者，至少死者不会气得他胸口痛。
这时鬼屋里面没有了闹鬼的气氛，法医组的临时探照灯把屋里照得雪亮。秦商拐了几个弯，看到正蹲在尸体旁边亲自上阵的兰奚。
尸体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驼背屈膝翻倒在一个墙角处，身形上看是一个男人。墙角里有一座站立的金刚像，手里举着一把石锤砸向死者的方向，就好像这一锤子把死者锤倒在地了一样。画面十分诡异。
有兰奚上次的警告在前，秦商不敢在现场造次，匆匆看了一眼就出来了。“荣大，死者是什么时候被杀的，游乐园这么多人，没道理现在才被发现啊。”
荣逸点头：“兰奚初步推测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2点到3点左右，具体还得进一步确认。尸体最初是反绑跪在角落里的，工作人员和游客都以为是道具人偶，所以没有人发现。直到一名游客不留意把他撞倒了，才发现那是真人。”
言成蹊道：“一般游客进入到这种恐怖环境，头脑会预告里面有很恐怖的元素。这些道具或突然出现的活动物品，在惊恐的状态下，人都会下意识回避视线。没人看出来是尸体，也很正常。”
秦商想了想鬼屋里的环境，都是装饰得黑暗恐怖，唯恐不够吓人。现在是初秋，里面的空调温度很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气味。
秦商“哦”了一声：“在等法医报告和确定死者身份前，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荣逸看了看表：“下午先按程序，查查游乐园的监控，比对死者出现的时间段。帕帕，你跟乐园行政对接一下，安排两间会议室，传讯鬼屋所有工作人员，必要时候扩大范围。晚上八点全体回警局开会。”
帕帕答应一声去了。另有几个较面生的警员，有些不满地“啊”了一声，敢怒不敢言，脸色僵硬地转身走了。目测之前是叶骏生的直系。
秦商机灵透顶，不用荣逸吩咐，自己往上凑：“荣大，我申请参加会议。”
顿时抢占了主动积极的道德制高点。
荣逸拐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卖乖。跑不了你的。”
秦商转脸跟言成蹊挑眉：“这位劳模同事，你来不来啊？”
言成蹊眼睛弯成一条线：“来啊。”没等秦商得瑟，凑到秦商耳朵边上补充：“我签的合同写明，八小时以外的工作时间全部算加班时间，通电话也算，按我的咨询收入计算加班费。我没什么损失啊。”
秦商顿时脸都绿了，吐了句“我靠”，言成蹊对着他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嘘，保密。私下讨论收入违反工作条例。”
太不要脸了。警队成员劳心劳力破案，加班全是非自愿被强迫却免费，凭什么这个虚头巴脑的“心理咨询师”是按小时计薪？秦商默默吐了三升血，气得两眼一翻没能过去，被荣逸在后背拍了一掌：“你帅，你去人事部搞一份组织架构来，弄清楚这乐园有多少职员。”
确定加入刑事组之后，秦商接触案子的面积和深度都大幅度提升了。以往他都只能跟到交接给刑事组为止，想知道更多细节得坑蒙拐骗地从荣逸那儿套一点，还得看那位爷心情。现在一说直接上任务，秦商精神面貌上就跟打了三斤海洛因似的，嗨成了狗，立即把被言成蹊造成的一万点伤害修复好了。
秦商整了组织架构回来，荣逸和言成蹊正在传讯鬼屋的经理，一名穿着很嘻哈的年轻男子，刘楠。
“昨晚上我正常时间点下班，六点钟。然后跟朋友去了一家酒吧喝酒，喝到差不多十一点的样子。在场子里认识了一个妹子，接下来的事就不太方便说了。”
刘楠看着三十来岁，但打扮上更偏年轻时髦。他说话时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往后靠在椅子里。
荣逸问：“通常鬼屋在当天歇业时，工作人员会不会进行清场打扫？”
刘楠：“会。鬼屋有交班记录，有几个需要特别注意的区域，会有人检查，没问题都会打个勾。上早班的人也有一份相同的表格，同样检查一遍，确保两段时间的设备状态都对得上。”
荣逸：“也就是说，今天上早班的员工也没有发现异常。问题是，死者死亡时间段是在凌晨，凶手是不可能在开园之后，众目睽睽下把尸体扛进鬼屋的。这可以推断，早班的记录应该做得很潦草，只是随便看了一下，或者根本没有看。”
刘楠清了清嗓子：“可能吧。那里原本是有尊人偶道具的，也是那样跪着被锤杀的样子。谁知道被人换了，员工一时没看出来也正常吧。”
秦商插了一嘴：“原来那尊道具哪里去了？”
刘楠：“鬼屋出口处有个看不出来的隔间，是放淘汰道具的库房。原来那尊人像，就放到那里了。”
荣逸摸着下巴：“看来凶手对鬼屋的环境很熟悉。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言成蹊一直沉默地盯着刘楠，听到这里轻笑了一下，说：“尽管鬼屋的环境很隐蔽，但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尸体无论如何都会很快被发现。一般人确实会选择自己熟悉的环境杀人，但是，除了恋尸癖，很少有人喜欢跟尸体待在一起。会让凶手心生恐惧的证据，一般都会尽可能抛在跟自己日常生活环境不沾边的地方。所以第一，不可能是内部员工犯案。第二，凶手把尸体放在这里，是希望尸体能尽快让人发现，而且还利用这个环境做了某种暗喻。这个行为，一定有他特殊的指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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