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在飞,叶在飞

作者: 苍耳promise | 来源:发表于2019-03-01 21:37 被阅读37次

        暗恋的滋味是什么?如果我是一片叶子,暗恋的滋味就是我身上深深深深镌刻的脉络,不死不灭。——题记

        从五年级开始,我就被贴上了留守儿童的标签。从初一到初四,我在爷爷奶奶家住。每到春天,我就痴痴地看着抽芽的新绿叶子,多么勃勃的生机,多么仁慈的时光。叶子几乎覆盖了我所有孤独的日子,陪我走过一个个悲伤的角落。

        我第一次注意到孙伟铭,是在初一的体育课上。在男子1000米比赛上,他刚开始跑在中间,没有人注意。直到最后200米,所有男生已经疲惫不堪,他却开始冲刺,成为了第一名。我隔着离离青草远远地看着,他那因喜悦而手舞足蹈的身影,被时光定格,缄默成悠长岁月里斑驳不了的记忆。

        张伟铭是我们班的班草,有许多女同学暗恋他,我的闺蜜小青和好友唐露哲就是其中两个 。每当看到张伟铭在操场上奔跑,小青的两眼都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我的800米跑步总是考不到满分,小青就半开玩笑地说:“哎,王雨,你可以让张伟铭带你跑啊!”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辈子我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初四时,我有了自己的qq号码。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将孙伟铭加为好友,但我从不与他聊天。我只想把他放在一个适当的位置,独自守护这个秘密,直到海枯石烂。

        后来,张伟铭主动联系了我,我和他说了几句家常话,就结束了。暑假我去了另一个城市,等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我去过的那个城市,还给我发了消息,消息显示是几天前。我晚上躺在床上,思念混在眼泪里,随眼泪拆成两行,顺着眼角流下来。我暗暗地告诉自己:“王雨,你不可以喜欢他,你要忘记他。”

        暑假过去后,班主任要调位,按照成绩单,成绩好的同学先选座位。孙伟铭过来跟我说:“王雨,调座位时,你可以坐在我的前面吗?”他的眼睛像钻石一样发亮,静静地看着他深邃明亮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行”。从那一刻开始,我天天盼着调位,心里仿佛有万紫千红在盛开。雨夜里,雨声像针一样,把我的小情绪密密缝补了一夜 ,缝成了一地满满的相思。睡梦中脑海依然回荡着他的问话:“王雨,你可以坐在我的前面吗?王雨,你可以坐在……”

        夏日云厚,蝉声聒噪。绿色宽大的法国梧桐叶在半空油油的招摇,风吹过,叶子翻涌如海,切碎了刺眼的阳光。我站在远处,看着张伟哲的背影。他稳稳地站着,背对着我,一只手臂搭在树枝上,姿势悠闲,微风时不时吹动着他蓬松的头发。我真的可以坐在他的前面吗?他为什么要我坐在他的前面?我伸手扶住一片健康鲜绿的叶子,抚摸着叶子中间形状如树的脉络,默默祈求可以坐在他的身边。

        调位的这一天终于如约而至,成绩好的同学相继入座。孙伟哲坐在了第二排,所以他的前面只有一个座位。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座位,仿佛可以把它盯穿。突然,唐露哲进入教室,坐在了那个座位上,而孙伟哲的周遭已经坐满了人,我根本不可能坐在他的身边。当我进入教室,他立刻回头看着我,眼神说不清的复杂。我故意避开了他的眼睛,眼里早泛起了泪花,走到一个离他远的后面的座位入座。我的余光瞥见他回过了头,于是我抓起笔,翻开日记,拼命地写尽我所有的悲伤,企图把我的心也掏出来,这样我就不会难受了。

        从此,孙伟哲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没有发过任何QQ信息。我一抬头,眼睛里,脑子里全是他,于是我把自己扔进题海,想让巨大的考试压力碾碎我对他所有的感觉,碾碎喜悦,亦碾碎悲伤。

        初四时,我患了麻疹,请了一个月的假。待我归来,还有一个月就要体育中考了。为了体育中考,我没日没夜地跑步,把自己累的站不起来,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暂时忘记那种噬人的思念。在我中考时,在最后的200米冲刺,我即将体力耗尽。“王雨,加油!”孙伟哲在前方双手靠在嘴边作喇叭状,冲着我极力呐喊。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瞬间忘记了身体所有的疲惫,冲锋向前,终于考了满分。

        那是我初中最后一次见到孙伟哲,中考后我和他考入同一所高中,却选择了不同的科目,很久很久也没有再见,只依稀记得,那年春天的叶子生的特别稀落。

        高三秋天,我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路上躺满了法国梧桐叶子的尸体。我抱着一本习题,不经意一抬头,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孙伟哲。他与一位长发女孩十指相扣,笑意盈盈,隐在人群中。那个唯美的画面变成一把小刀,在我的心里缓缓拉过,我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绵长的心痛,直到在一个我算不到的时间点戛然而止。

        秋风起,一片枯萎的法国梧桐叶落在我的脚边。我弯腰拾起它,静静抚摸着它如树的脉络。虽然岁月抹不去这深深的脉络,虽然叶子忘不了树的模样,但这片叶子自由了。我曾经千次万次追问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今我已不必知晓答案。我抬头,看到无数的叶子借着秋风去寻觅自己的自由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个1000米奔跑的少年,背对着我,他的背影渐隐渐没。我拿着手中的叶子,转过头,背对着那对情侣,且行且远。

        漫天,只有叶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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