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在小时候,我闻到邻居家飘出的牛肉烧青菜的香味,口水直流。那时我们这班小屁孩不知为什么特别馋,穷人家的孩子没吃过什么佳肴名菜就更馋。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馋,但知道家庭骨子里相当贫困,买不起牛肉,也不好跟父母亲开口要吃牛肉烧青菜。尽管没讲,但我的馋相引起了母亲的注意,母亲只好叹口气,也没讲什么。
话说馋人有馋福,这话一点也不错。到了这一年年底,生产队里的一头老水牛在“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后,老死了。老死的牛,队长当然不会舍不得到了不给社员们吃它的肉,也不会如一些作家闭门造车地描写队长着人把牛埋起来,而是在抹了一把眼泪说:“就让你再为大家作一点贡献吧,要怪只能怪老少爷们没本事改变贫穷面貌啊。”队长让人把牛杀了,家家户户按人头都分到了一些牛肉。
那时我奶奶在村河西9队,也分到了牛肉,可能9队也死了牛,她不知我们生产队分了牛肉,忙忙的给我家也拿来一碗牛肉。但她因为年龄大,把一块抹布也跟牛肉一块烧了,我们都没敢于吃,我父亲吃掉了,儿不嫌母丑嘛,奶奶做的菜再埋汰父亲也不嫌。我们渴望着母亲做牛肉烧青菜吃,那天是星期天,我正好闲在家,专门跟母亲说牛肉烧青菜应该怎么烧才好吃,母亲听后哈哈大笑。但她也没说什么,而是用行动来证明她做这种菜自有她的一套。
母亲把牛肉和青菜都洗濯干净,接着把青菜切成段放在一旁备用,她就开始把牛肉放在有半锅水的铁锅里煮。
把牛肉煮熟后,母亲把熟牛肉从锅里捞出来,然后放在切菜板上切成一片一片的,我至今都记得母亲切的牛肉片,不像如今我蹲的这个城市的烧烤店里的牛肉片薄,母亲切的牛肉片不薄也不太厚,用母亲的话说,这样的牛肉片才有咬嚼,吃起来才有滋有味。
然后,母亲就把牛肉片放到已经挑了一大筷子猪油的铁锅里炒,炒了几铲子,她就把小米辣和酱油撒到牛肉上,再把水舀到锅里,把牛肉片都淹没进水里为止。接着猛火去煮,煮到半开后,放上味精和盐巴,用铲子把牛肉片翻炒一下,确定各种佐料都沾到牛肉片后,她才把切成一段段的青菜,连叶带菜帮全部倒到牛肉片上,怕水不够熬,她又加了一勺水。
网图侵删接着,母亲把锅盖盖上后,就坐到锅门口去烧火,火烧得旺旺的,红红的火焰发出的亮光把母亲的倩影映照在雪白的墙壁上,很好看。其实母亲在每个儿女的眼睛里都好看。那旺旺的火焰的火舌温柔而炽烈地舔着铁锅锅底,把锅底舔得满脸通红,火红的血液都能从脸上流出来。不久,那牛肉烧青菜的香味就从锅里漫溢出来,尽管锅盖盖得紧紧的,也挡不住那令人闻一口就口水直流的浓烈的牛肉烧青菜的香味,屋子里也盛不下,她们还溜出房屋外,香透了整个村庄。我想,不是别家的烧牛肉有这么香,因为别人都没有我母亲会做这种牛肉烧青菜的菜,即便邻居家也没母亲做得好吃,何况他们跟我们家不在一个生产队,没分牛肉,也做不了这道名菜。
牛肉烧青菜在现在不过是一种家常菜,但我小时候要吃到这种家乡著名的风味美食,还是很不容易的。何况,要吃到像母亲做的青菜烂乎乎的、牛肉既耐嚼又不烧化成酥的牛肉烧青菜,更不容易。我自从离开家乡后,哦,不,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再没有吃过牛肉烧青菜。我已多年没吃牛肉烧青菜,而今浪迹天涯,漂泊边陲,一想起当年年轻的母亲做的牛肉烧青菜,我在感到唇齿生香之余,也禁不住泪湿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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