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意识到我还是个学生并该去孙六中学报名了时,我就去问我妈我是继续上学还是不必上了,毕竟我这成绩上学也是浪费学费。我妈没有回答我,我认为是默认不让我上了,我心里还是涌现了些许难过之情,然而只能怪自己。周末,同村那些初一新生回来了,在我面前开始秀英语了,不过我总觉得他们说的英语是在骂人,“我操你母”的意思是你叫什么名字;“逼来粉”的意思是十一;“孩”的意思是你好。
几天后,我妈对我说:“明天去三丈寺,你去三丈寺跟着你姥爷上中学去。”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我外公的情况。一九九五年,外公已从孙六小学退休,退休后就再不能住学校的宿舍了,毕竟学校宿舍是给在职老师住的。由于外公是“地主”阶级,家里的房子早被红卫兵扒了。外公退休时还没有兴房地产行业,退一步讲,即使有卖房的外公也买不起。外公退休前也意识到退休后就没地居住的问题,所以早早地联系到了自己曾教过的的一位房姓学生,这位学生已在三丈寺车站开了一个私立中学,外公就毛遂自荐去那任职。像外公这样从十八岁一直教到六十岁的退休教师,去私立学校任教是绝对够格的,毕竟那时候私立学校的老师大多是高考落榜生,学历高的也不过是大专生而已。
我一听要跟这些一起一路上学四年的同村同学分开,心里自然一百个不乐意。但是爸妈不给我学费钱我也没办法,胳膊始终扛不过大腿,最后我还是去了三丈寺中学。在三丈寺中学,外公住的依旧是学校的房子,一间屋,门朝南,门是用一些木板条钉成的,木板与木板之间一道道缝。进门后右边是一张单人床,贴着南墙,床北头顶着一个黄色的衣柜,衣柜的北面是一张双人床。房子的西北角有一张桌子,上面除了一台电视机外,堆满了书,桌子横着一条长长的木板,木板两头架在砖头垒成的墩子上,上面是堆满了锅碗瓢盆,一个煤火炉子紧贴木板中间。
外公的房子东面是房校长的房子,西面是一两间屋大小的教室,再往西是三间屋大小的教室,再往西是看门的老太太两口子的一间屋。我刚到外公家的时候比较拘谨,毕竟四年不见外公外婆了,外公家的电视机,我从不敢主动打开看,只有外公外婆看的时候我才默默地跟着看。他们看的大多节目是看新闻,新闻里播报最多的是长江黄河发大水的情况。至今我仍记的一个那个镜头:天空下着大雨,江泽民主席穿着黄色救生衣坐在一条小船上,拿个小喇叭,对着一排排穿着绿色军装的军人喊话,喊话内容只记得最后一句:“努力努力再努力,坚持坚持再坚持!”待江主席讲完后,军人们开始扛着装满沙的袋子建堤堵洪水,然而洪水冲势太猛,放在水中的沙袋瞬间就被冲走了,后来一部分军人就在沙袋堤的前方手拉手组成一道人墙以减缓水流冲击力,这样,后面的沙袋就不会被冲走了。夹杂着细沙的黄色大浪一个接一个的向人墙肆虐,人墙一次又一次地被冲开,甚至有人被冲走,但余下的人一次又一次把手拉在一起。另外还有一个留在脑海中的镜头:军人们肩并肩趴在湍急的水流中搭成一个“人桥”,让上下学的小学生们从“人桥”上走过,这个画面来自兰考县。
不久,学生中开始传言:兰考县的人都被抓去抗洪去了,三天后洪水就冲到三丈寺了,提醒我们也要做好抗洪的准备。我自忖自己的水性,觉得自己可以在洪水来圆多年的英雄梦了。想着会不会有个孩子躺在一个匡里被洪水冲走了,众人均束手无策之际,我游过去把孩子救了回来。余下来的几天里,我时刻等待着洪水的到来,然而最终没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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