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下）

古言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幺儿，这里指平常百姓家最小的那个儿子。

在我们老家，幺儿是长辈口中的习惯用语。不管孩子大小，长辈们都喜欢用最温暖的“幺儿”来称呼他们最爱的孩子。幺儿幺儿，被称呼的孩子也是会感到满满的幸福和温暖。恒宝是我带大的，我偶尔也用老家话唤他“幺儿”。恒宝懂，他知道那是奶奶的老家话，奶奶是爱他，才这样叫他的。

老太太离世的前一夜，胡先生一个人守到天亮，我五点多钟起床去探看时，先生讲，夜里他老娘喊了三个人的名字，每人三声。即：小勇，记英和他。先生还讲，老娘喊到小勇的时候，他自己把脸贴了过去，告诉老太太，他就是小勇。

小勇是老太太的第六个孩子，因为身体欠佳，胡先生这次并没有提前通知他这个哥哥到来。只因上次离开我家时，先生与他哥已讲好，他们的老娘因为年纪大了，说不定哪一天说走就走了。还因之前的几次，老太太儿女们都到了，守着，但她还是挺过了难关，所以先生讲等确定真正死亡之后再通知他。小勇也点头讲可以。

听了先生的描述，我讲，你们都是她的幺儿，当然要喊。通信是她带大的，但非她所生，所以她不喊。我是媳妇，就更不用喊了。先生又讲，怎么幺儿那么多，不是只有我一个么？

哼！也对。我还听说你这个幺儿吃奶吃到7、8岁……

没多久，大姑姐也起床了。对着老太太喊了几声妈，问她要不要喝点水，只见老太太仍然张着嘴，没有任何反应。

怕是撑不过今天了。大姑姐轻声对我们讲。她叫小兄弟去睡一会，胡先生讲，我睡不着，到是觉得肚子空空的。

吃了点粥，胡先生又去守着老太太。

进屋吃中饭时，才十多分钟时间，胡先生放下碗筷就直接去了老太太那里，只听他大声惊呼：姐姐，你快来……

我们走过去时，老太太又睁开了眼睛……三个人仿佛又松了一口气。这可能是回光返照，过了没多久，老太太到底还是走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邻居表姐夫妇帮忙通知老太太的所有外甥。胡先生和他姐姐情绪失控，哭哭啼啼。

大姑姐讲她要回家一趟，去拿点东西。先生忙着通知几家至亲。

丧事的第二天，有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妻到来引起我的注意，只见他们走到老太太身边，同时叫了几声舅妈，并对着老太太拜了三拜。

先生讲，这是他两个大姑妈家的孩子，他们是表兄妹结婚，属于近亲结婚。介绍人就是老太太。先生一共有三个姑妈。他的父亲一共四姊妹。

原来如此。我问胡先生，近亲结婚他们生的孩子都好吗？先生又讲，他们生了两个女儿都是好的，很漂亮。现在外孙都大了，也都是好的。再看看这对原本就是表兄妹的老夫妻，虽已年迈，但郎才女貌的外表还是有的。

先生还讲，他们去豋记时，工作人员分别问他们的介绍人是谁？回答都是舅妈，人家就不给予办理了，俩人只好回家。

后来呢？我问。

后来还是另一个姑父托人去办到的。

如此说来，近亲结婚也是靠运气。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这种近亲结婚的现象，坦白说，在我们老家几乎没有。当我三十年前到江南现居地那会，却发现这边近亲结婚的很多，调亲也多。我的大姑姐就一直怨老太太，当初自己本村上兄弟姐妹的人家多的是，应该给她也调亲，那么，她也不至于嫁得那么远。老太太就该她一个女儿，这些年，在她身边的时间确实是屈指可数。

话说回来，人间百态，万般知味，皆是生活。缘分事，天注定。再有，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

2022/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