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爱的一棵核桃树,它生长在母亲家菜园子里。
那是祖父留给我唯一的记忆。
父亲兄妹四人。伯父,大姑和二姑,父亲排行最小。而且,祖母生父亲那年,已经整整四十八岁。
后来,父亲十七岁参军。离开家乡时父母健在,待他一次归来探亲时,祖母已经离世。父亲说,那是因为饿饭,长期吃不饱造成的原因。
再后来,我听我的母亲说,她十八岁,父亲二十三岁那年,一顶花轿把她从西安绵羊村抬到泮水半边街父亲家后,没过多久,我的祖父便也离开了人世。
小时候我就知道,自家菜园子就是原来老祖宗们居住过的老屋基。奇怪的是虽然不见半壁泥墙,但我脑海里就是能在那个地方想象得出他们居住过的房子模样……泥巴墙的茅草房,这是过去乡村最早最老的房子。后来,随着经济的好转,变成泥巴墙瓦房,或者木房子瓦房。我们小时候住的就是木房子瓦房,木板壁,两层木地板,底层是水泥地。就那么高大尚的房子,据我的父亲所讲,六十年代从政府手里买下来时,只有四百多元钱。
我上初中时,父亲把底层门面那堵木壁请人换成了砖,并在上面支撑起一块大理石匾,也算是更新。
菜园子就在泮水凤凰山下。除了核桃树,还有一株枇杷树,桃子树,以及一棵高大的银杏,都是祖父亲自种下的。在它的四周还有几所坟墓。这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但它真的就是那样,而且过去,老家死了人都不火化,用棺材装着埋葬,一直到九十年代。
核桃树长在一块土干边。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位置。上下都是别人家的田土。我的父亲说,祖父很聪明,他种下这株桃树的目的,主要是想保住那不足两分的土地。周围有起伏的小山丘,有茶树和泡桐陪着它生长,常年幽静。最主要的还是它给我们的成长增添了无数乐趣。
从根茎往下生长,核桃树在土干上露出褶皱的根须。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它的粗壮已经需要两三个人才能把它围住,触目可及间,让人一眼就能抵达它的苍老和神秘,华美,朴实。
几年前,同事凤娟突然问我知不知道核桃是长在什么地方?起初,我用惊讶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感觉她这个问题既滑稽又好笑。核桃么,不就是长在树上的吗?真傻。
我知道是长在树上的,可它长出来就是这个样子吗?说完之后,我见她眉毛间生起了更多的疑问,还从袋子里摸出两枚核桃。
这才明白,原来她确实不知道核桃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也难怪,我在江南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核桃树。于是,重新换了一种柔和的语气,把我所知道的对她作了些片面的解说。
核桃是长在树上的一种果实。春暖花开的三月,也正是它开花的时季。一吊吊,颜色白里透绿,与枝叶片一样呈绿色,可爱的像毛毛虫。等到它完全凋谢的时候,风一吹就会掉在地上。
五月,当我们看见树上全部是一片绿色的叶子时,这个时候的核桃已经基本成形。起先是圆豆大小,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长大。到了七月的时候,你会惊喜的发现,在它的外面有一层一公分厚而且翠绿的外壳。
秋天到了,核桃也就完全成熟了。成熟的核桃有时被秋风猛烈摇动时,会自觉的从树上掉下来。如果要想一起收获,还得带上一支很长的竹竿,爬上树,找一个合适安全的位置站稳,再用竹竿猛烈敲打那些一串串成熟的果子,它们会一个个掉下来……然后再捡拾到家里,放过十来天,用手轻轻一掰,它的外壳就会全部脱落,这个时候我们看到的核桃就是市场上所见到的那种纯天然的核桃。如果是经过加工制作的,味道会不一样。
小时候的我们是非常喜欢到菜园子里去玩的。
在那些清苦的日子里,母亲常常把收获回来的核桃放在煤火上面炕干,再拿到市场变卖。经过一段时间煤火烘烤之后的核桃,既干又脆。把皮轻轻压碎之后剥出里面的桃肉往嘴里一放,香脆可口,美味清香。那时候,母亲怕我们馋,偷吃。总是要在炕核桃的木篓子上盖上刚从地里摘采回来的红辣椒,真正的掩人耳目。但善良的母亲哪里知道,她的举动,早被我们猜想到。
可惜,核桃树后来在我离开家乡后还是被砍掉。我的母亲说,核桃树因为枝干太繁茂,影响了它下面的那片庄稼,别人家早就有意见了。
2020/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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