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合之众（三十一）

屋合之众（三十一）

人群轰散后涌出了些许困意，我回到家中倒床便呼呼大睡，空调开了二十四度，被褥的温度格外舒适。凉爽的空气环绕全身，窗外无规则的莫名响动传到耳边，导致一阵头脑晕沉，白茫茫的粉尘扑面而来。

扒开浓雾那刻眼前，整齐街道排列开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灯光璀璨。各个人类面目狰狞，乌烟瘴气群魔乱舞，屋檐之下光中透暗，我在其中恍如隔世。

回过头看，雾气消失，置身于诡异的长街之中，我惶恐不安只顾狂奔。两旁千奇百怪长相的怪物张牙舞爪对我不怀好意的肆意妄为，躯体欲要被它们撕裂的身首分离四分五裂，临近血肉横飞之时，我猛地挣脱加快脚步向前奔跑。待我筋疲力尽之时，软倒在路边即将昏睡过去，双眼禁闭刹那，一排凶煞的铁骑奔腾而来。

醒来已是冰冷的深暗隧道，我朝光亮的前方走去，奇怪的是没走几步却遭遇竖立一扇阴冷铁门的阻拦，冥冥之中觉得这里面藏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神秘事物。我用力推开，随着一阵强力白光的辐射扑面而又消失，三叉路口展现出来，旁边分别写着：“地狱”、“天堂”、“人间”；正待我一脸茫然之际，背后的铁门猛然关闭，力量之大，整个大地为之颤抖。目前的状况就是我必须选择一条道路往前直走，为此思考许久，首先我顶着冷静的头脑对路名做了详细的分析，以便接下来的逃脱行程是否顺利。

“地狱”这个词语每当人类谈起内心都会油然而生一股恐惧之感，更何况我天生胆怯，即便是能安全游览一遍，也是同样充满无尽的畏惧。

而“人间”则不同，它是我极为熟知的区域，虽然某些地方的人情世故因各种缘故未曾到达和洞察，但是大体方位以及人类善于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能力还是常常领教的。

说起“天堂”，世人仰望，生前积德，死后升入极乐世界。若我能毫发无损观赏一遍其中的所有奥秘，那岂不是更加美哉！随即前往，心情格外愉悦。

借助阴寒的微光在幽深高墙的巷子中缓慢行走，过程中还时不时幻听到断续嘹亮的类似宗教宣读的声音，紧张悬空的心脏也安稳的放了下来，对未知的“天堂之路”还是充满别样的期待。没过多久，面前的通道视野变得十分开阔，道路两旁多了些长方形门洞，里面是一间间空荡的屋子。有些地上则多了些干枯的稻草和破旧的布料，有些则是一堆奇形怪状的碎石和柔软的木屑。

这难道就是世人敬仰的天堂之路吗？我半信半疑，也许只是一个人为的迷宫，让无意闯入者耗尽余力痛苦不堪方便成为他们的谋利工具。正在此时，一阵仿佛来自宇宙空灵之声，游荡在上方久久盘旋，再次让我坚信走对了天堂的世界。忽然余光发现一个人形身影在某间屋子一闪而过，吓得我无缘无故绕着宽阔荒凉的街巷狂奔疾驰，每隔三到五间门洞便探出身子欲要把我牢牢抓到，这场“恶作剧”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消停。

前方一束淡蓝幽光，一路奔波的我双腿已完全失去知觉，莫名的惧怕之感从某处蜂拥而至，像是抓到拼命稻草般拼命挣扎加快前进。亮光从淡蓝变成微黄，又渐变成嫩白，接近道路尽头我奋力一跃腾空而起，眼前的蓝天、脚下的白云、远方的太阳、格外醒目。

今天注定是个悲伤而又无法释怀的日子，如吹响黑色号角的一群散发惆怅的乌鸦，在附近树林长久休息时，流下痛苦绝望的眼泪。汇聚成河淹没周围，使得麻痹身躯浸入其中无法动弹，只隐约感到心脏被激流中的漩涡不断用力抽搐撕裂，好不容易陷入难以自拔的思绪才从中剥离出来。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毫无美感的窗外，等待着时间一秒一分的不快不慢的流逝，偶尔会有几只不知名的飞鸟前来短时光顾慰问，可惜我不懂与它们交流的语言。说不明内心积攒的苦楚，道不清所遭遇的重重磨难，秋风吹响的猛烈，眼眶里的泪光闪烁却失重般的无法坠入附上尘土的地面。

这一切降临的绝望都来源于，傍晚从外面买水回来看到桌面整齐放着一封书信，旁边一把房门钥匙，我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全文如下：

“晚上好，我是鱈儿。

其实不知该如何说起呢，以我的性格也不敢当面和你把前因后果全都说上一遍，最怕看到你悲痛的样子，既心疼又无能为力。

我要走了，决定离开这个地方，当你正读到这封信时，我人就在去往另一座城市的车厢之中悲喜交加。我责怪自己当初不该对你隐瞒谎言，你是那样的单纯美好，内心富有让别人温暖的感觉，谢谢这段时间你给予的无微不至的陪伴。

那天晚上化着浓妆的站在小区门口等你，我一脸哭泣渴望着被人爱护，真正的原因则是远到而来的前男友对我平静的说分手告别，我是那么的爱他却仍旧躲不过感情的漩涡。当时他坚决回头直到背影消失在街角末尾，我临近崩溃，心情格外低落，忽然有那么一瞬就想到初见你时帮助我赶走坏孩子的身影面容。

现在仔细想想，当时不应该鲁莽跑过来找你，又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回过头看对你有意无意产生了本不必要的伤害，对不起！

这一天也终于到来，他昨天又突然站在我的房前，我本强烈抗拒，而他娓娓道来上次坚决的缘由。而我决定相信他的理由并接受他的求婚，和他相恋三年并投入很多的感情，我是如此的爱他，以至于他微笑的面容足以让我忘记这世界所有的烦恼。对不起，你不是不够好，只是我们没有相遇对的时间，真的对不起。

希望你也能尽快找到自己心爱或者心爱你的女孩，要尽快忘记我，说起此话，我已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可爱的善良姑娘了吧！”

通篇看完字体清秀，行间段落非常整洁，全篇没有一处错误，可见鱈儿的认真用心。这几段文字句句扎心，尤其是那连续间断的抱歉说的“对不起”，更是如同冰寒之地酝酿打造出的锋利刀刃，扎入心脏使得整个身体血液冻结万分刺痛。

晚上我没有胃口进食，只是一个劲儿的拼命抽烟，烟盒空了便下楼再买，结账后发觉便利店门口一对下班的情侣开心相拥。突然热泪盈眶不能自已，天空一颗流星划过，回到家中脑海闪出一句：这难道就是上天对我“背叛”女友行为的惩罚吗？倒上一杯刺鼻烈酒，企图麻痹脑海神经，尽快忘记过往回忆，想来却是极其艰难。

屋里的烟雾弥漫各处，还没等我喝下浓酒，都快被熏染的昏晕卧倒，带着仍想苟且活下去的念想，匍匐前去把窗推开透露出深夜的凉风进来。最终鼓起所有的勇气，也没敢把满杯的烈酒灌进胃中，只是端着只是小口小口的做出痛苦表情的抿着，这大概就是一种懦弱、一种品尝过往的味道吧！伴随吹来的凉风越来越大，雨声也跟随其后，我把杯中白酒向窗外洒去，像往常一切街道的喧嚣都淹没这风雨交加之中。

我原以为自己会像肥皂剧里面的主人公那样，整夜未眠左思右想辗转反侧惆怅苦闷，一觉醒来却已是阳光普照晴空万里，心情舒畅的起床洗漱穿衣下楼准备上班。一路上也是毫无任何昨晚的伤感之意，不得不感慨多情的人果真都是“薄情混蛋”，甚至责备自己昨天那么的悲痛真是太不应该，简直就是有失我一直以来的风度翩翩。

当太阳快要落入地平线之际，天空渐渐变得灰蒙，昏白的路灯和两旁店外招牌陆续点亮，下班途中我无意经过鱈儿住处时。不知不觉又升起一股难言的犹如心脏掏空感觉，白天的内心舒畅平稳又淹没在吹拂的秋风中，我站在原地无故发呆，一辆来着远光的轿车来袭才使我缓过神来。车窗伸出来一个油光满面的头颅骂骂咧咧，若在平时我定会与这只远光动物毫不退缩的硬杠到底，但此时心境空荡充满灰暗，无暇和低级弱智动物耗时理论。

温度越来越低了，经过十字路口时的凉气吸入鼻腔，使得整个头脑格外清醒而略感不适，周围的景物也变得脆弱不堪。比如前方路边一辆白色汽车意外抛锚，司机下来气愤的对左前叶子板猛踹几脚，又打开机盖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盖住后，手放在刚才叶子板上心疼的摸了摸。随后一脸苦闷的站在那里等待救援、焦急又无奈，谁何尝不是经常这样，对眼前生活的困惑阻碍恨之入骨，但又不得不努力的打拼期望富有尊严的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