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年我大四,那年,我二十二岁。
我爱了整整七年的女朋友劈腿,第三次考研出成绩了,依旧300+。
每天活在烟里酒里,颓然一天又一天,像是熬着半个世纪。
终于有一天我觉得自己不该继续下去,我忍住心痛,拔出插在身体里的剑走出门,我渴望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尽管日子还是难捱,可是我相信自己的治愈能力。
我走出寝室走出校园,偌大的城市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孤独,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涌动,唯有我,始终融入不到这世间繁华。
签约的杂志社主编打来电话“小柯啊,你这期文章怎么搞的,让你写点轻松的话题却总是那么悲观,这次又没有通过,你加油吧,要不然就别干了。”
我支支吾吾还是不得不委曲求全“对不起对不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电话那端响起嘟嘟的忙音。
我沮丧不已,像是被世界抛弃,可我还是不愿这样放弃自己,突然想给自己补充一些能量,我向常去的烧烤店走去。
一路上人来人往,一对接着一对的情侣打情骂俏。
突然有些伤感,像是又中了一记寒冰掌,时刻都能把我的心冻结,痛得我四肢无力。
急速的汽车卷起高高的污水洒了我一身,我破口大骂迎来的却是一嘴的尘沙。
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倒霉和乏力,拼命去较劲一切,到头来还是伤害自己。
二十二岁的年龄,几年前,我高二,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在大学一定会大放异彩,出了书,买了车,带着女朋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终于熬到了二十二岁,现在的我却被这操蛋的社会磨得没了脾气,曾几何时还是热血飞扬的少年,现在呢,什么都不是。
仅凭一点点呼吸维持生命,吐纳寒冷的空气,倾尽全力去捕捉那微薄的氧气。
坐在烧烤摊边,点了两打三块钱一瓶的啤酒,十串肉串,一盘烤茄子,一盘扇贝,一点花生,燃起香烟。
一个人喝得半晕,尽管我很想大醉一场,但我没有勇气,因为知道没有人会来接我。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我慢慢地往回走,突然接到电话“你快回来吧,你爸爸的病又重了。”那边妈妈已泣不成声。
我胸口一震就要哭出来,可我还是尽力缓和情绪,“妈你不要着急,我很快就回来。”
酒醒了一大半,匆匆忙忙买了火车票,想要收拾行李却发现没有值得带走的东西。
终于上了火车,坐在硬座车厢里,到处都是陌生的人在欢声笑语,我别过脸默默抽泣。
我未曾见过阳春三月总是寒冷冬季,我以为我去了乌托邦却没想到自己一直在原地。
我想为自己找一些快乐的借口,却总是有无尽悲伤的理由。
世界这么大却难以有我容身之地。
回到家乡,第一时间冲去医院,看到病房里的爸爸面容苍白,那曾经俊朗爱笑的脸现在只剩下病痛留下的疤痕。
我心痛不已,却还要安慰妈妈,我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再影响爱我的人。
想死,想用刀片划开手腕,可是想起自己的家人,又不敢。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变成最好的自己。
从此生命有你,再无风雨。02
第二年,春季。
爸爸的病终于好了,毕业的我去了自己的实习单位。
拿着每个月微薄的工资,我想到现在的活虽然卑微,但总会有出头之日的吧。
这时候有一个女孩出现在我的世界,是一个南方姑娘,晴儿。
那是一个有着大眼睛白皮肤的女孩,小小的个子,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像是一个小兔子。
她笑起来很好看,让人找不到瑕疵的脸像极了一朵纯白茉莉,让人心动。
晴儿也是大四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和我一样来这里实习。
每天我到公司的时候,桌子上总会有一杯热热的巧克力奶茶。旁边贴着便利贴:“大叔,不要那么伤感,加油啦。”
偶尔她也会偷懒,让我帮她完成工作。
“柯大叔,这个PPT你帮我做嘛,累死我了,好不好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好了。”
眨巴着大眼睛,我受不了可爱的女孩子还卖萌。
“好吧。”
她忽然探过头轻吻在我的脸上。
我错愕地看着她,她望着我傻笑。
很想一把把她抱住,可是初恋带来的伤却一直都在胸口隐隐作痛。
春天里,晴儿带给了我一丝丝感动和温暖,让我冰封已久的心开始慢慢回温,融化,快乐也一点点蔓延开来。
有一天期待已久的梦想终于实现,我的第一本书出版了,我也在这几天升了职。
像是初雪后的第一缕阳光,不算热烈却也足以让人感到人间的温度。
晴儿比我还要开心,一把把我抱住,仰起头,“柯大叔,拿了稿费,要请我吃饭哦。”
“我准备去旅游呢。”
“不行,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嘛。”
实在受不了,只好答应她。
一千多公里的行程,硬是选择了坐着铁皮火车,路上我拿出笔记本写稿子,她就坐在我对面捧着脸看着我。
“大叔,你现在每天都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又不爱说话,整天忙着写作,以后小心找不到女朋友。”
“我才不想和别的同事一样一天上班下班,喝酒做乐,还没几年就变成了肚腩挺起的中年人。没有女朋友也没关系啊,反正已经没有适合我的人了。”
她听着听着忽然就红了眼睛,“大叔,我觉得你好可怜啊,好想保护你。不愿让你那么受伤。”
我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乖啊。”
我也曾徒步万里想要找到一生所爱,后来精疲力尽也一无所获。
我羡慕那些风花雪月,可是我没有能力,我现在还做不到朝九晚五,又何谈浪迹天涯?
我曾不求回报去爱一个人,因为一个人选择了一座城市,那个女孩,我爱了整整一个曾经。
可是回忆泛起涟漪,我以为岁月静好,却是深深泥淖,一旦陷入,就困于呼吸。无法自拔。
从此生命有你,再无风雨。03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十点,我俩走在寒风里,无数冷气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割在我的脸上。
有些心疼她,我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肩上,她的小手一下子攥进我的口袋,攥进我的掌心。
看着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我心里五味杂陈。
四处都是路人在来来往往,也同样有很多情侣在身旁走过,我握紧她的手,害怕她突然就离开。
终于找到一个酒店,一问却只剩下一间房,单人房。
“就住这里吧,不过,晚上你可不许占我便宜,我一个人林黛玉般的弱女子,可对付不了你一个壮实的熊孩子。”
我感到好气又好笑,可她还是笑着递上了身份证。
我们一起走进房间,她蹦蹦跳跳地去洗澡。我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
一会后,她穿着宽宽大大的裙子从后面趴在我的背上,我心里心猿意马,可是一想到初恋,实在没有扑上去的勇气。
她从包里取出薯片,一边打游戏一边吃,一边喂我。
时不时望着我顽皮地眨眨眼睛。
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油然而生,假如生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回想起这些年以来,我变得越来越冷暖自知,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里,外面是繁华的一线城市。
每天早上面对一大群领导开会,学会了点头哈腰,下午在部门里破口大骂员工,晚上再累也不敢倒头就睡,码字到半夜。
这些年,为了生存和生活我将自己每天都上好发条始终不敢松懈,终于在一天又一天里,我似乎放下了曾经的不快乐,现在却也难有欢喜。
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将我困顿在一个逃不出的局里,各种压力让我再也没有了爱一个人的勇气。
偶有深夜也会点起一支烟,脑海里浮现某个人的影子。
我放下手机,缩进被子里准备睡觉,突然一个小小的冷冰冰的身子钻了进来。
“哎呀你干嘛”
“大叔我好冷,抱抱我。”
“不是有空调吗?”
她用嘴堵住我继续说下去。
睡吧,晚安。
我做了很久很久的梦,梦见有这样一个海边,到处是贝壳海螺,白白的浪花像纷飞的思绪破碎又迭起。
还有那样一座白白的房子,那是我的家,有一个叫晴儿的南方姑娘站在门前。
梨涡浅笑,一切都岁月静好。
我一把把她抱住,低头亲吻她的洁净额头,她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轻轻呢喃。
想带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风雨,久久艳阳天。
想给你唱一首歌,写下我以为最美的歌词,却发现最美的还是你。
倏尔梦醒,没有大海没有白房子,只有你的长睫毛在我的眼前轻轻摇曳。
从此生命有你,再无风雨。
从此生命有你,再无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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