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个院子,垒着矮矮的两垛黄土墙,没有门,只有两个歪歪斜斜的小石墩。
坐北朝南是两间矮小的瓦房,是为厨屋。
里间靠墙放着一张破木床,上满摆满了不知道怎么称呼成分的圆桶,是妈妈从厂里拿回来的,原用途是装药,在厨屋的用途是为装米、面、各豆类及鸡饲料等;靠窗放着一张随时可以折腾收起来的小圆桌,是为餐桌;另外一面墙则是橱柜,放着锅碗瓢盆等餐具。
外间进门处,垒着一个大大的锅台,烧的蜂窝煤,这个锅台曾是我小时候冬天取暖的最佳圣地。经常爸爸或妈妈做饭时,我搬个小凳子坐在锅台上,看爸爸妈妈做饭,跟爸爸妈妈聊天,间或拿跟粉条,伸着胳膊放在锅下的火苗上,听到嗤的一声,赶紧把烧膨胀的粉条抽出来,掐掉烧黑的部分,然后满足的吃掉白白的部分,仿佛美味佳肴。里屋和外屋的隔墙处则放着案板桌,在这张桌上,产出了年少时觉得美味无比的各种面食。
院子坐东朝西是三间相对高屋建瓴一般的瓦房,是为西屋。
中间正厅为客厅,两侧为卧室,我和爸爸妈妈住一间,哥哥们住一间。我犹记得,37度的夏天,西屋似乎也感觉不到闷热难耐,每次快要下雨的时候,地面就会返潮,严重到一地泥水的地步;冬天的西屋,却是奇冷无比,每天早上起床是件困难无比的事情,起床后会赶紧爬到桌子上欣赏玻璃窗上冻结的厚厚窗花,一面惊叹大自然的神奇,一面用小手指戳在上面破坏掉大自然送来的礼物,这仿佛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儿,每每完成后我就会跑到哥哥的屋子,喊他们起床,跟哥哥们争着抢着看谁的破坏力更强,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厨屋的窗台下是一口水缸,用来停电停水时储水用;西屋哥哥们的窗下,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月季花和美人蕉;我和爸爸妈妈的窗外,则是一架葡萄藤,夏天我们全家会在葡萄藤下纳凉,听妈妈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当然,不能不说的是,在西屋与厨屋成对角线的交汇处,还有一棵槐树,二十步外是一颗枣树。槐树是爸爸11岁生日时亲手种下的,枣树的渊源不得而知,却是清楚记得这是我们小时候在夏季的惦记,枣子成熟时一口咬下去是满嘴的脆甜清香,这两棵树至今仍然存活在老家的院子里。
有院子的时光,温馨而美好。日子相比现在虽然清贫,回忆却是满满的幸福。
爸爸备课,妈妈洗衣;爸爸做饭,妈妈择菜;我和哥哥们或写作业,或玩游戏,或你追我赶,或你哭我喊;这样的情景,爸爸妈妈只需闲暇之时,抬头看一眼即可。
春天的时候,我装模做样拿着小铲子,跟妈妈在花园里种些花苗,或者翻翻土,想起来的时候认真拿着小壶浇浇水;初夏的时候,满院子槐花香,连风都跟我一起玩耍,送我一阵槐花雨,惹得我咯咯笑着在花雨中转圈圈;盛夏时分,搬一把小朱椅放在院中央,或数着地上斑驳的树荫下有多少束光影,或在蝉鸣中呼呼睡一个午觉;秋天的时候,和哥哥们一起协作摘枣子捡枣子,也不用洗,捡起来放在嘴巴里就吃,当然少不了被一种虫子蛰的浑身痛痒难耐;冬天也有数不完的乐趣,记忆最深刻的是哥哥们玩一种叫“打苏”或“斗鸡”的游戏,而我则坐在依托槐树而成的简易秋千上悠哉荡漾,更记得下雪时,挽着袖子,央妈妈给自己系上小围裙,装模作样的去扫雪,然后写上一片扫雪的文章,被老师当做范文在课堂分享给同学。
无数的情景,在我写下这些文字时,依然历历在目,嘴边也不由自主的荡起一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时间一去不复返。
院子还在。房子越来越大,小楼代替了瓦房,也没有了厨屋西屋之分;院子里的空间却越来越少,想要在院子里跑步的场景是不可能再现了,除了槐树和枣树依然坚守,也只能稍作洒扫,小心翼翼的布置几盆花花草草;人口也越来越多,在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大年三十围在一起包饺子的情景也不再重现。我是多么的怀念那一串串只有我们才能听得懂的笑声,这笑声不仅感染着我们一家,也感染着从家门口经过的路人。
如今,偶尔路过别人家的院子,心中不由自主还会浮现出曾经那个满载笑声与温暖的院子。
我想,每个人心中大抵都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是满满的回忆与甜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