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魔法

当阿忆拿起杯子再啜黑麦茶时，茶水的味道因为冷却已变得又涩又苦，“见鬼！”他给茶水又补了一个加热咒，鬼知道这咒语为什么这么佶屈聱牙，阿忆饶舌了半天，水总算热了那么一点，但依然苦涩。

他是从内心喜欢魔法的，但就是记不住咒语，更别说它背后的语法，“要是魔法是用大陆通用语写的就好了。”他经常用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结果是每次考试前一夜，他都和胖子两人在宿舍里拿着厚厚两刀笔记通宵强记，希望自己不在女生面前出洋相，尤其是当着洵美的面。

宿舍里除了阿忆和胖子还睡着一个学霸，这让阿忆和胖子一直怨天尤人，以至于晚上有一半时间都在感叹人生的不公。

“学习咒语不用那么多条条框框，找对感觉多练习就行了。”小白睡在床上，口吐真言。

那哥两才不吃这套，他们就喜欢魔法带来的梦幻感，这是很多人当初走上魔法这条不归路的最肤浅但也是最直接的原因。转眼，六年魔法学院生涯即将结束，各路神仙妖怪都会被打回原形。

小白挺为宿舍其他两位感到不值，六年来这哥两没一次迟到早退，上课的座位也从没出过前三排，其他魔法学科倒也勉强算优秀，又有一颗对魔法热忱的心。但一直卡在咒语这关，连六级咒语都没过。这不，明早是他们第12次参加魔法咒六级考试，也是他们离开学院的最后一次。更糟糕的是，六级魔法咒语是魔法界给出魔法师证书的参考标准之一，一旦他们这次失败，也就意味着他们拿不到魔法学院的证书。

阿忆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若通不过考试，回去家乡的小镇隐姓埋名，开一家半吊子酒馆。他甚至已经向老爹借到那笔钱并物色好了旧港街尾的那个店面。

胖子不甘心就这么失去儿时的梦想：“他妈的，胖子我从小那么乖巧听话，千辛万苦凭着这身肉才来到这里，不能就这么没头没尾地回去！”

“要不，你们也试一下魔导师考试怎么样？”小白看不下去，建议道，“反正花不了多少钱。”

这哥两终于收回从宿舍窗户往外远眺的那几道忧郁的目光，阿忆愤然道：“学院已经不再有真正的魔法师，全他妈一群吊书袋，魔法讲的是实用，又不是比谁发音水标准，不记得那么多咒语，我不照样创造新的魔法。”

对于阿忆创造新魔法这事，魔法系的老师们都曾赞赏过，但这也不能改变他没通过六级考试而拿不到魔法证书的事实。

小白被保送入魔导师学院的消息阿忆刻意没去多想，更让阿忆难受的是，被保送入魔导师院的另一人，是洵美。

阿忆这个人，还是很容易自况的，人家洵美在魔法师这个阶段都已经过了十六级咒语，而自己连人家的零头还在苦苦挣扎，还说什么创造新的魔法，这不明摆着一个笑话。所以阿忆和洵美坐在同一个教室的时候，阿忆从不看洵美一眼，更不用说当面交谈。但阿忆是知道洵美喜欢自己的。

窗口忽然飞入一封信件，从信上剩余的淡蓝色魔力的感觉上判断，很容易就能辨别出信的主人——洵美。

阿忆是多么希望这是封告白信，可惜，中间差了一字，这是一封告别信。洵美已经被地海魔法学院入取为魔导师系学生。信里写道：我等了你六年，你可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熬。最终，我等到的，是送出自己的告别信给你。

第二天，阿忆是被胖子和小白拖去考场的，恍恍惚惚地走完考试的流程，回宿舍时，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伏床恸哭，“去他妈的魔法，去他妈的爱情！”

可是，似乎是上天开的玩笑，这次魔咒考试通过的名单里包含了胖子和阿忆。胖子自然欢天喜地，阿忆却哭笑不得，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生活里准备毕业。

他不知的是，洵美为了他翻阅整个藏书室，终于为阿忆写出一条后来在魔法界广泛流传的魔法：情场失意，考场得意。毕业前那段日子，两人连招呼都不再打了，每次洵美看到阿忆落寞的眼神，都尽量捂住心口，让眼眶里滚烫的眼泪不落下来。

连胖子都觉得这剧情也够狗血的，但那就是事实。阿忆拉着小白和胖子开始整夜整夜地喝酒。胖子过很久才弄明白，其实魔法师和普通人一样，甚至都不如普通人。在生活中，要尽量表现得和普通人一样，在魔法界又有太多的规则约束，如果有来生，胖子愿意只做一个普通人，最好是一个渔夫。

阿忆后来很早就退出了魔法公会，真的在旧港街那里开了家酒馆，虽然招待的都是魔法师，好歹能回到普通人的生活轨道上去。胖子和小白现在比较富，两人常聚在一起，只有阿忆变了，再或者是胖子和小白变了。总之三个人已很难再像魔法学校时候那样聚在一起谈论美女、魔法和未来。

关于洵美，已经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应该比他们都要过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