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敲打着蜗牛的房顶,他伸出软软的身体,环顾着四周。河水潺潺,在前方不远处,撞击在几块大石上,发出“哗啦拉”的歌唱。
河岸上,长着一丛丛的绿草,绿草中星星点点长着一朵朵娇黄的花朵,花瓣细细的,像金色的小太阳,更像野菊花。
蜗牛看着低矮的龟叶草静静地开出淡紫色的小花,不醒目,但很质朴,他向小花们打个招呼,继续向前挪动。
人生很长,长到忘了昨天走过哪里;人生很短,短得来不及转身做好一件事。
“这是我走过的痕迹吗?完全想不起来。”蜗牛看着蒙蒙细雨牛毛一般落在草叶上,那条亮白的痕迹越来越淡,青草越来越湿,发着水光。
每天清晨和黄昏,他都会出来走一走,走到哪里,就搭起帐篷住在哪里。他记不清走了多久,更不知道明天要去哪里。
有一天早上,露珠在草尖上垂着,透着初晨的阳光,晶莹剔透,闪着耀眼的七彩光。这里面肯定有一个童话世界,蜗牛想。
在他看着这颗露珠出神的时候,一只白玉蜗牛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爬在浑身长满刺的植物上,腹足上的伤疼得她几乎昏过去。
傻瓜!鬼才知道她为什么爬上去。看在同类的份上,蜗牛加快速度向她爬去。
“喂,前边没有路,退回来吧!”蜗牛在下方大喊起来。
“我的脚遍体鳞伤,退回去会疼死的!”白玉蜗牛的力气越来越弱,行动越来越缓慢。
“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蜗牛用最快的速度咬断几根草茎,把下边铺的软软的。他觉得前半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我害怕!”白玉蜗牛带着微弱的哭音说。
“怕什么呀?赶快跳下来!一、二、三、跳!”蜗牛在下边仰着脸喊。
白玉蜗牛没有跳!
“你再不跳我就走远,你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蜗牛晃动着四支触角思考着办法,想把她唬下来。
“哇——”白玉蜗牛哭起来,“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呀?”她紧紧地趴在那些尖刺上,害怕掉下来。
“你哭什么呀?闭上眼睛向下跳,有那么难吗?”蜗牛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跳。
“如果跳下去,我会不会摔瘫痪?”白玉蜗牛擦着眼泪说。
“想那么多干什么?会不会瘫痪,只有跳下来才知道,如果你摔伤了,我帮你觅食,直到你恢复健康,怎么样?”蜗牛尽量表现得很轻松,在下边的草上做好接的准备。
“你真的愿意照顾我?”白玉蜗牛停止哭泣,擦干眼泪看着下面的小蜗牛问。
“说话算话,跳吧,早跳下来,你的脚少疼一会儿。”蜗牛觉得脖子都酸了。
“我还是不敢跳!”白玉蜗牛看着下面头晕。
“你再不跳,我就上去把你拉下来,然后一走了之,这样也算救你一命。”蜗牛狠下心说。
“我跳,你接好我!”白玉蜗牛牙齿打颤。
“好,跳吧!”蜗牛做好抱接的动作,仰着脸说。
白玉蜗牛缩进壳里,跳下来,砸在蜗牛身上,滚在他旁边的草丛上。
“喂,朋友,砸疼你了,对不起!”白玉蜗牛从门口探出一张小脸,看着身旁的蜗牛说。
“没关系!”蜗牛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哈哈大笑。
白玉蜗牛转头就走,她脚上的伤口在背后的草上留下一条润白的痕迹。
“你的脚伤那么重,我说过我会照顾你,直到痊愈。我们今天就住在这里吧!”蜗牛追上去说。
白玉蜗牛不说话,脚上不停地流出液体。
蜗牛爬上一棵草,观看着四周,迅速选好地址,把白玉蜗牛扶过去。搭好帐篷的时候,己经到了傍晚。蜗牛采来最嫩的草尖送给新朋友当晚餐。
他们在一片大绿叶上一起共进晚餐,吃的很慢,聊的很多,从傍晚吃到月亮爬上东山口,从夕阳西下聊到满天星斗。
白玉蜗牛的脚恢复得很快,两个人打算沿着河流一起流浪。
“在小河上飘流,一定比我们走的快!”白玉蜗牛看着小河上的落叶和花瓣在眼前一晃,就滑向远方。
“我也觉得很快,在水上飘流会不会很危险?”蜗牛看着深深的河水说。
“我们试一试。”白玉蜗牛随手采下一些大小不一样的叶子依次抛在河面上,叶子顺着河流越滑越远。
“叶子吸附在水面上,很安全!”白玉蜗牛拖来一片大大的叶子,放在河边的水草旁,然后跳上去,伸出一只手喊:“小蜗牛,快过来!”
小蜗牛来不及跳上去,一阵微风吹着叶子向前跑,叶子顺着水流撞在大石块上,白玉蜗牛在石缝间浮浮沉沉。
“救命!”她的声音很微弱。
“救命!救命!”蜗牛一边大步地向前跑着,一边大声地呼喊着,向四周寻求帮助。
“白玉蜗牛,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蜗牛对着大石块喊,他相信她会听见。
“小蜗牛,怎么回事?”一个蒲公英娃娃问。
“蒲公英娃娃,你有办法救落水的人吗?”小蜗牛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有,你等一下!”蒲公英娃娃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出来,乘着降落伞飞向浮浮沉沉的白玉蜗牛。
白玉蜗牛拼尽全力向上呼吸,力气越来越小,慢慢地,水面上只剩下一圈圈涟漪。
蒲公英娃娃掠过水面,抓住水下的蜗牛壳,向岸边飞来。放下白玉蜗牛,一阵风吹过,蒲公英娃娃飘向空中。
“帮我照顾好妈妈!”蒲公英娃娃的声音越飘越远,连同他自己消失在风里。
“我会的!”看着蒲公英娃娃消失的地方,蜗牛哭着大声回话。蒲公英娃娃还不到远行的年纪,小小的她为了救人远走他乡,她会过的好吗?
蜗牛一边哭,一边把白玉蜗牛放在草上,她咳出许多水,脸色从青白变得红润起来,脚上的伤口裂开,泡得像一朵银耳花。
蜗牛细心地喂她吃饭,一勺一勺,吃下去很少。半夜的时候,她发起高烧,脚也肿涨起来。蜗牛采来一些龟叶草捣碎敷在她脚上消炎。
蜗牛忘记敷过多少天,他只记得在温度最适宜的时候,他就带她在蒲公英大婶的小院里晒晒太阳。闲暇的时候帮蒲公英大婶提水种菜。
秋天的一个早晨,气温骤降,白玉蜗牛病倒了,这次病得很重,吃不下东西,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几天后,在他煮粥的时候,她不见了。
“蒲公英大婶,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蜗牛感觉他的身体是空的,只剩下一个重重的壳。
“她去了想去的地方,等明年春天就会回来!”蒲公英大婶看着风把她的孩子一个个带向远方,她相信明年春天,她的孩子就会回来,站在她旁边,长成一棵婷婷玉立的蒲公英。
“她们为什么去这么久?”蜗牛现在习惯天天站在高处向远方张望。
“也许外面的世界很好玩,她们要多玩几天;也许她们想回家,却找不到方向。明年春天,她们一定会回来的。”蒲公英大婶淡淡地说。
一只蜗牛和一棵蒲公英,就这样谈了一整个秋天。
在北风带着雪花横扫田野时,蜗牛搬来一些枯草盖在蒲公英大婶身上。在他困的挣不开眼睛的时候,他想起现在离春天还很远,万一我忘掉一切怎么办?
他冒着风雪走出房门,找到一颗尖利的石块,在自己的壳上刻下一行字:照顾蒲公英大婶和白玉蜗牛一生一世,直到永远!
童话|背着誓言的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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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