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对面，有片海

我喜欢海。

很小的时候，晚上睡觉，能听到海浪翻涌的声音，一阵，一阵，从海边送到耳根。

我问母亲，那是什么声音。

母亲先是吓我说，那是“山猫”的声音，专门在晚上出来找不好好睡觉的小孩子。“山猫”虽没见过，但心想一定是很可怕的怪物。吓得我赶紧往母亲怀里挤。

再大一些，母亲又告诉我，那是海浪的声音，听得越清楚，说明风浪越大。

我央求双亲带我去看海，但他们不肯。每天的庄稼活，轻易地压扁了一个幼小的渴望。

直到小学三年级时，学校组织了六一儿童节的野炊活动，我才第一次见到了大海。

我和伙伴们在海边跑着，闹着。脚印零乱成野长的玫瑰，接受海的每一次拥吻。

我们大声地唱着：“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

那时，我们多么快乐，多么要好，多么友爱。

可是现在想想，想想那时的“我们”，除了自己和两三个现在有联系的，我竟想不起，也叫不出其他人的名字……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我和妻子的第一次约会，是在海边。我们带了几本书，却只聊着海，聊着颜色与深邃，聊着港湾与远航。

后来有一次聊天，我们说着一件很渺远的事情，却说得非常认真：我们要在大山深处，修一座房子，住在那里。房子的前面植水稻，左边养鸡鸭，右边种青菜……

山上的房子，修在了梦里。海，却一直在身边。

结婚后，我们在市里供了现在住的房子，阳台的对面，有一片海。

我喜欢站在阳台，看着日落的喜悦与无奈，看着海湾的阴晦与明亮，看着海，忽近又远。

刚住进来的时候，那一湾海岸，原始、平凡而又让人觉得淡然和素远。

后来，一知名的地产集团开发了那片海岸，很快地矗起了很多美丽的建筑，远远看去，像一座新兴的城市。

喜欢安静，或是热闹，心境不同，环境、景致自然也就不同。

但客观地说，淡然与惊艳，都应该有着美的影子，不管你发现与否。

十一年了，孩子也从幼儿园，走到了中学的校园。生活的四季，风和日雨，阴晴雨雾，那片海，一直都在。

只是，在这离海更近的房子里，我却再没听到海的声音。那像小时候听到的，那一阵，一阵传来的海的心跳。

或许，小时候的那片海，也长大了。

每次站在阳台看海，总感觉，我是在等待。

等待那海披着晚霞，把星辰一颗颗点亮，然后，向我走来，或者走向来世。

文章为笔者原创，原发自公众号 —— 回忆是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