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朝的开元和天宝年间,四个日本年龄相仿的留学僧跟着遣唐使的船从日本来到大唐学习,他们是最好的朋友,立志来到大唐之后一定要专心学佛,把最好的东西带回日本去。
在来大唐的船上,风高浪急,颠簸不已,他们一边晕船呕吐不止,一遍还彻夜讨论自己坚持的佛法哲学,那个时候,四个年轻人对未来充满了无比的坚定和幻想。
来到大唐之后,他们一呆就是20多年,这20多年间,四个伙伴,一个娶了唐朝女,生儿育女,算入了大唐的国籍做了一个普通人;一个不再研究佛法奥义,在街边讲道说法作了一个行脚僧;最聪明的一个,半途病逝。只剩下一个最木讷寻常、缺乏天分的,苦苦坚持了20多年,最终跟着鉴真和尚6次尝试东渡,最终回到了日本,这个许三多式的和尚名叫普照。
鉴真到了日本后,参加大佛殿的落成,准备授戒,当地的高僧不相信鉴真和尚是得道高僧,要求用辩经的形式胜利了才能授戒。鉴真及其弟子虽佛法高深奈何不通日语,这时沉默讷言天资平庸的普照站了出来,辩得高僧哑口无言。
这个故事,来自日本作家井上靖的《天平之甍》,同样的故事,不同的心境下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群少年成长过程中,不断失落的故事。
少年时代大家相识相知,志得意满,纷纷立志要一起勇闯天涯,随着时光流逝,这些伙伴一个个都失落于人生旅途中,有的逝去,有的远行,有的甚至同处一个城市,但是囿于生活的柴米油盐,见面时互相的狼狈不堪都刺痛对方,反而不如不见。还有的因为成长过程中不一样的三观形成,见面也只是相对无言,就互相默默的隐藏。
1000多年前的像少年啦飞驰的故事,1000多年后一样没什么两样。那个一直在坚持的普照,替他的小伙伴活着,替最聪慧的死去的人辩经,替放弃的人坚持,替软弱的人成长。
再读《三国》,刘备大败于许昌,带着残兵败将逃到水边,刘备说:“诸君皆有王佐之才,不幸跟随刘备。备之命窘,累及诸君。今日身无立锥,诚恐有误诸君。君等何不弃备而投明主,以取功名呼?”
众皆掩面而哭。不能不为之动容。那是建安5年,公元200年。刘备40岁。
从20多岁拉着关羽张飞起兵打黄巾军,到前面所说的身无立锥,12年征战。这12年,刘备怎么过的?28岁起兵,破黄巾有功,授安喜县尉,后来投奔公孙瓒(在那里认识赵云)混了个别部司马,遇到陶谦让徐州,代徐州牧,吕布来攻,败附于曹操。
在曹操拉响了著名的官渡之战的中间,认为时机成熟,起兵联合袁绍攻曹操后翼。被曹操反手打得大败。于是有了上文一幕。这之后呢?之后7年,刘备先依附于袁绍,又去投靠刘表。继续身无立锥之处。
投奔刘表后,住荆州数年,一日坐起至厕,见髀里肉生,慨然流涕。刘表问原因,他说:“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若驰,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在隆中对定三分天下的时候,他已经46岁了,46岁,出道23年,这23年,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跑来跑去。
每有机会总能把握打一两场胜仗,而无战略,所以随战随走。一支在乱世中存活着的团队,既无战略方向,也无根据地的情况持续了20年。
20年的蹉跎也不改其志,后世人对刘备之所以更为推崇,可能相对三国里的其他两个来,他更像我们每一个普通人,没有天资,缺乏战略,空有一腔热血和野望,但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要改变和放弃并不难,就像到大唐学习的四个小伙伴里的一样,换个心境,换个姿势,人就软软的就势生存了,就像中途娶妻生子和去做街边行脚僧的那两位。
而坚持是最难的,因为那不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执拗,而是无数次的自我动摇、怀疑、否定和否定之否定。
或者换一种说法,其实,坚持并不难,改变也不难;难的是知道什么该坚持,什么该改变,何时该坚持,何时该改变。
PS:题图摄于办公室,窗外大雨倾盆,城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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