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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再梳国破家亡史(一)
“小姐，这都午时三刻了，太阳正烈着呢！不如到前方林子里休息片刻吧，喝点水吃点干粮再走。”一个作小厮打扮的姑娘，一边用袖口轻拭额上的汗渍，一边向着一身布衣打扮的“蓑笠翁”祈求道。
“蓑笠翁”抬头望了望天，又四处打量了一番，眼中透出浓浓的伤感。看着荒凉的大地，默默地出神。
“小姐，你又在忧国忧民悲叹身世了……”，小厮幽幽的说道，显然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格外心疼小姐。
“是啊！可惜爷爷多被人误，竟至功败垂成身先死，而外公同样早逝，到叫鞑虏坐稳了江山，恣意屠宰我汉民……”说道这，难免感同身受自哀自怜起来。
“小姐，不管怎样，玲儿会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不离不弃！”司马玲万分怜悯小姐，如果不是将军所托非人，小姐也不会这般以女儿身来奔波劳碌。想着便心生爱怜，于是上前去，抱着小姐宽慰道。
“嗯，谢谢你，玲儿。”一番发泄后，心里舒缓了些，确实感觉到了累，于是说道：“我们这就进林子歇息一番吧！”
“耶！小姐万岁！”司马玲兴奋道。
“蓑笠翁”笑骂道：“好啦，就你嘴甜，走吧！”
两人相拥而行，已入了林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我刚沉睡下，突然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不是任何人，只是有一个小孩的经历，也许只是看客，以小孩的目光看世界，而不能改变分毫。
我看到他出生于崇祯十五年春，知道他被取名为“毅然”。一幕幕不断上演，百日抓阄中铁枪、周年礼大宴亲朋、二周岁时京中噩耗传来众人惊呼失国、三岁启蒙初学《明心宝鉴》再读《菜根谭》、四岁接触四书五经、五岁熟读唐诗宋词、六岁习武有天赋、七岁读史至宋亡，直言道异族难有百年运而被称为“陆氏灵童”等等孩童经历。
陆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耕读传家已有十世，渊源可追溯至元末。先祖陆岩枫跟随太祖洪武皇帝，后成为大明朝湖广衡州第一任主官，于是便在此落户延绵至今。然后辈虽再无既出类拔萃又兼有时运之人，但凭借惯彻耕读传家这一祖训也没出过一个庸人。虽然窝居一乡再难影响一方政局走向，但隔上那么两代也会出现一个颇有能耐之辈。
天顺年间陆氏家主因同情于少保而被贬斥发配客死异乡，家业被恶霸劣绅瓜分，孤儿寡母流落街头。弘治朝长大成人的陆氏孤儿一举夺回祖业，重修祖祠，迁回父母之坟厚葬。辉煌时也曾短暂的执政一方，却因不谙官场规则而被免职，但曾经贪图过陆氏家业的宵小之辈通通被他收拾了个遍，虽没赶尽杀绝，也叫十里八乡再不敢指染陆氏家业。
隆庆年间陆氏再度衰败，常年入不敷出靠亲朋接济度日，却没有一人有落井下石之举。乡民们都说：“别看此时陆家这般寒碜，过不了一两代，它又得生龙活虎了，这个陆家啊是小瞧不得的。”
果然万历年间陆氏兄弟接连中举，一时风头正劲。当初曾有过吞并陆氏家业的人纷纷庆幸，还好听信了良言没有动歪念。可惜他们的命运一如当初中兴家业的先祖，无缘官场止步于此，不能进一步光耀门楣。
两兄弟抑郁而终，老大一脉早夭，老二一脉传承至今。如今家主正是老二嫡长孙陆成英，成英生子毅然，众人皆说：“这娃娃将来定是文武全才，少而聪敏又喜书卷，是个文才；百日抓阄拿枪，上天注定会戎马一生，该聘师习武，说不得会是戚继光第二。”
于是成英方决定聘请武师，得知有敬岩先生之徒滞留本地，于是亲访其居，请为毅然师。
方三月，武师请辞。成英问：“是劣子顽皮，不欲学乎？不尊师乎？先生勿恼，可重重惩处之 ”。扭头斥毅然：“逆子，还不跪下认错……”
毅然跪，泣诉道：“儿无错，父亲不讲事理。”武师扶之，毅然答谢。
武师答：“非也！令郎天资聪颖品行端正，实是鄙人才疏学浅不足与教，恐误人子弟。故特来请辞，还望批准。”
成英为难道：“可方圆百里，尚有可比先生之人乎？万望先生继续调教毅儿，定不叫先生为难，今后薪金倍之。”说着就拜，让武师连连避让，直呼不可。
见主家会错了意，武师大笑道：“非某不欲再教令郎，实是不欲误了这块宝玉。此番请辞，意欲替令郎寻位名师……”
说到这他竟微笑不语，到叫成英好不着急，连声催问道：“先生欲请何人？”忸怩道：“某……某……家贫，实不足以供大家……”
武师道：“某师兄吴殳家资充实，不会在乎些许黄白之物。他不仅文采斐然博学多才；还好武学曾就学于吾师常熟石电，后又拜于各大家门下博采众长，今俨然一大家矣。若得师兄教令郎，家主当节省私塾武师开支。且令郎之遇师兄又可为世多添一则名师高徒之佳话矣。只盼来年南师北伐，令郎能投军效力，方不负某一番心意啊！”
毅然再跪：“位卑未敢忘忧国，毅儿生是大明人，死亦是大明鬼！”
“好！好！好！”成英和武师见此都是连声称赞，宽慰不已。
我看到这早感无趣，这难道就是我这副躯体的一世记忆？他怎么对这孩童时期记忆如此深刻呢？事无巨细一一重温，连吃饭解手都要教我瞧见，他的喜怒哀惧强烈的影响着我，他吃饭我享受，他摔跤我疼痛，我他妈的又重新度过了不能逆转的六年，而且还不知道得继续这样悲摧的过多少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呢？这是多么疼苦的经历啊！
“贼老天，我不要这样子继续下去了，让我死吧！”我悲怆的呐喊。
我的祈祷还是有效果的，画面停在了这，继而又在慢慢转换。我突然一个哆嗦，想道：“老天不会真听了我的话，让我去死吧？不要不要，我还没活够呢，我真的还想在活五百年……”可事情不以我的意志而转移……
“父亲，今年送我什么礼物呢？这可是我第一个十岁哦！”毅然撒娇道，他非常珍惜每一个生日。因为只有这一天，无论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父亲都不会怪他，总是一副慈父像，而平时却严得苛刻。
成英同样格外重视儿子的生日，因为只有这天他才可以好好的疼爱儿子，好好的补偿一年天对他的压抑。
可今天不行，他在下一个让他犹豫的决定。本来他是不该犹豫的，‘忠君爱国’是他从小养成的价值观念，为国牺牲小我是在所不惜的。可儿子才十岁，陆家子孙就他父子二人了，前年二弟因抗发服令而被害。他不得不为陆家香火着想，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毅然能在这乱世里生存么？
想到这他不禁喟然长叹，当初就应该让毅儿跟吴殳走。悔不当初啊！若我死了，到叫毅儿何处寻师呢？算了不想这些了。
“安西王已经出兵了，他终于归朝廷管了，大明有救啦！谢天谢地，祖宗保佑！”成英突然出声道。
“父亲，你在说谁啊？安西王是哪个？为什么他归朝廷，大明就有救了呢？”毅然好奇道，一连串的发问。
成英溺爱的摸摸毅然的头，毅然顺势倒在成英怀里，这在平时是很难想象的，在这一天却是可以的。
“安西王是八大王帐下的四将军……”成英才开头，已被毅然打断，他对儿子的聪慧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知道，我知道，八大王就是逆贼张献忠，在我一岁时曾攻打过衡阳，撵走了桂王一家，包括现在的永历帝。那么安西王自然就是二将军李定国了，百姓多言他仁义爱民，常替他惋惜，皆言‘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乎?’而父亲方才也说‘他终于归朝廷管了，大明有救啦！’想来是同一种意思，那么李定国就是安西王无疑了。”小毅然挣脱父亲的怀抱，背着手踱着步晃着头卖弄道。
“哈哈！哈哈哈！我儿最聪明了。”成英赞扬道。听着父亲的表扬，毅然可高兴了。他只当今天生日父亲对他慈爱，却想不到这同样是父亲下了决心之后的补偿。
之后的几个月里，父亲都保持了这种慈爱，小毅然也只当是安西王捷报频传，北伐势如破竹，即将到达衡州。南师即将北定中原，父亲因此而高兴才这般和蔼可亲。“我们不再是亡国奴了！”小毅然自语道，说着握了握拳头。
永历六年七月，李定国军攻克桂林，定南王孔有德举家自焚(孔家仅有一女孔四贞幸存)，获取桂林大捷。
桂林大捷后，广西全境很快被收复，有些地区的百姓，不等大西军到，便自动将清军驱逐，李定国下令不要乱杀无辜，先安置百姓，明将胡一青、赵印选、马宝等相继归顺李定国。为此，李定国在桂林七星岩摆下酒宴，庆祝胜利。他对明兵部尚书刘远生说：“文、张诸公（指文天祥、张世杰）其精忠浩气，固足以光昭青史，为天地生色，然吾侪之对于国家，窃不愿有此结果也。”表达了他决心收复被清军占领的土地，恢复明朝的志向。
八月，李定国以明巡抚徐天佑守桂林，又率军北上直捣湖南，连取全州、永州（湖南零陵）。九月，李定国进攻衡州（湖南衡阳），守将沈永忠再次弃城逃跑，长沙巡抚金廷献沿长沙逃至郫州，监司以下官员都逃遁一空，清军还没有到来，整个湖南的清军却都跑光了。李定国在衡州安设官员，休整部队，准备继续北进。
“我等苦盼王师，今日得一见，颇受鼓舞，特邀众乡亲前来犒劳。一些薄酒十头肥猪百只鸡鸭，望将军笑纳！”成英携众乡亲前来犒劳李定国军，见帅旗下有一中年男子，似是安西王，于是上前拜见道。
定国见此，将战戟交于亲卫翻身下马，连连扶起成英，面向众人扬声道：“各位乡亲不必如此，誓师北伐一匡天下，亦是宁宇期盼已久之愿。今初有成效，宁宇不敢领功，待到来日，兵临紫禁城，还朝旧都，宁宇再奏明陛下为有功之士请功，届时我等再饮酒庆功。”
“将军高志，我等佩服！”众人道，再拜而起。
李定国自七月出兵以来收复两州十六郡，拓地三千里，取得了“湘桂大捷”的胜利。
清军在湖广接连失利，使清政府大为震惊，急忙命洪承畴经略湖广、云贵、两广，趋长沙。十一月，清廷又派敬谨亲王尼堪任定远大将军，率领三贝勒、八固山共十五万精兵朝长沙扑来。面对强敌，李定国进行了周密的布署：大西军暂退出长沙，引诱清兵渡湘江，将冯双礼、马进忠部埋伏白杲市，待清兵过衡山，李定国从蒸水（衡山西南）正面攻击，冯、马二将背后出击，两军相夹，合歼尼堪。但这一计划却被冯双礼透露给孙可望，孙可望不想让李定国立功，却暗自想着怎么陷害他。密令冯双礼退出伏击，马进忠见状也撤离了战场。
十一月十九日，尼堪进抵衡州，李定国在蒸水率军出击，接着转战到城北香草庵、草街，不分胜负，为此李定国准备采用伏击战术。
尼堪进抵衡州，因战线拉得太长，粮草供应不上，又接连番胜利。颇骄傲自满，让士卒自由出击打草谷，以备军资。满汉蒙三支八旗军烧杀淫虐一个更盛一个，衡州城乡便迎来有明以来最大的一场浩劫。
“尼堪杀过来了，毅儿你躲在窖里千万别出来，里面我放了几袋干粮和一缸水，你凑合着吃。这个通风孔可以看到外面，一定要等到安西王打回来你才能出来。别的就是看到我被分尸，你都不能露出一丝动静，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成英把毅然带到地窖里，一番嘱托道。
“父亲，我……”毅然方开口，就被成英打断道：“什么都不消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父亲老啦，但是你不同，你是我们陆家百年来的希望。一定要留有用之身，壮大陆家回报国家。等躲过这一劫，你去寻你师父，他是个高人，一定会教好你的。我走了，别忘了每年祭拜汝父。”说着转身就走，爬了几级窖梯，纵声吟诵道：“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心中默念，鞑子，今日和你们拼了，用你们之血来祭奠我和二弟，及天下被你们屠戮的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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