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明从事广告摄影已有多年。早年客户累积到一定程度时,他便在滇池度假区内买下一套联排别墅,顺便把自己的工作室也定在了那里。
这套联排别墅有两层: 一层设了影棚,后期房,器材室和会客区域。二层则是个人生活区域。秦卫明一人包揽业务,室内和外景拍摄,后期制作等等一套工作流程。
整套房子除了卫生间和厨房外,全保留着原始的水泥墙地,只搭着几样简单的金属家具和布沙发。秦卫明个人喜欢这样冷峻粗狂的工业风,他觉得这样有利于他创作。
不过俗语也讲,摄影毁三代。王屿常常笑话他,按他这么隔三差五地买镜头看相机,买得起毛坯别墅还真是个百年奇迹。
买完邮票王屿就径直来了工作室。到的时候门开着,她熟门熟路地自个走到了会客厅。秦卫明把头从影棚门口伸出来朝她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王屿笑笑表示理解,老秦的“马上”和当时的创作灵感挂钩,一般从五分钟到一个小时不等。她把背包放下,从茶几上拿了本摄影杂志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起来。
这时手机冷不防嘀了一声,是周辰回的信息: “ 最近忙。”
王屿苦笑一声,这是她意料当中的回复。大多数时候,他连一个字的信息都不会回。
无心再看杂志,王屿干脆走到会客厅外的阳台。此时空气有些燥热,一片雨云正沉沉逼近,远处西山睡美人的轮廓已被黑云染没。闪电带着白光闪过,几秒之后轰出几声闷雷。渐渐地,周围那些房子也暗了起来。
下吧,下完天就亮堂了。王屿想。
“王屿,咱们还是喝滇红?” 秦卫明边出影棚边脱着手上的白手套,应该是忙完了。
“好嘞。 ” 王屿掩好阳台的玻璃推门,她的身后已是大雨倾盆,雨粒敲着墙砖砰砰作响。
秦卫明走到会客厅一侧,从摆着咖啡机铁皮柜取出一个铁皮茶叶罐。王屿坐回之前的位置看他烧开水,熟练地拿开水冲着茶具。
他拿茶镊把一个杯子夹到王屿跟前,再往自己面前放了一个。紧接着,往泡茶的紫砂茶壶里加上开水。
“你今天话很少哦!” 他漏好茶,语气轻缓。
“你想听什么八卦?” 王屿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老秦,她显然知道他想问什么。
“讲讲那个雷鬼乐吉他手。”他一脸坏笑。
王屿连喝了三杯滇红后,给老秦讲了一个和吉他手并未相关的故事。
毕业时王屿和好友苏凌去了一趟大理宾川。她们去的不是那个有名的佛教圣地鸡足山,而是一个叫“朱古拉”的小村子。
王屿曾经在一本书里读过,早年当法国传教士把咖啡种植传播进云南,朱古拉村就是其中最早的一处。那里的村民至今还有每天拿铁壶烧咖啡喝的习惯。她觉得甚是有趣,便拉着苏凌去看咖啡树,以及看看那里的人们怎么喝咖啡。
两人一路辗转来到那个村庄已是天黑,一户朴实的农户收留了她们。清晨吃早饭的时候,围着那个被熏得焦黑的咖啡壶一起喝咖啡的,还有另外一位叫周辰的年轻人。他是成都一家咖啡馆的老板,专程到这里来找咖啡豆的。
见到周辰之前,王屿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周辰身上会有那么大的磁场,能把自己往他那儿引。周辰话不多,但她能看到他眼里同样的电光火石。两人没有很多机会交谈,分别时,两人留下了联络方式。
朱古拉回去一个月后,王屿在机场接到从成都来昆明看她的周辰。他们边走边聊,从巫家坝机场一直走到北京路,再从北京路转到东风路,再到文林街,学府路,龙泉路…… 那天他们似乎把整个城市都穿了一遍,但一路欢声笑语,两人都不觉得累。
周辰呆了三天就回了成都,两个月后王屿买了去成都的火车票。
从此他们在机场和车站依依不舍地送别,在公园的椅子上接吻,在凌晨的酒店缠绕在一起。 不见面的时候,两人会发短信,但不知道为什么,周辰回复得并不多。
这样反反复复地,两个人似乎陷入到了一种关系。只是周辰不说,王屿也不提。转眼两三年。到后来,王屿越发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不大正常,没有把握会和周辰有明天。她开始忐忑不安。
那天雷鬼乐的演出现场,王屿不顾一切地扒开人群,冲上去吻了那个吉他手,是因为他脸上有些什么东西和周辰很像。可能是他面颊的那层胡须,或者弹唱间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那么,吻了啥感觉? ” 秦卫明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屿一直没有对外说自己有男朋友。
“一口不含荷尔蒙的汗而已。” 王屿哈哈笑了起来。
秦卫明没有接话,只起身走去了器材室。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来一样东西: “我给你找了一个曼富图的脚架,你看看要不要再配个相机云台。”
外头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窗外一片明明亮亮的绿色。
秦卫明把脚架递给王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任何一方有什么错。既然没有许诺过对方什么,那么我认为这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我可以理解,对于任何人,失去平衡、丟掉自己是很痛苦的事情。姑娘,去元阳吧。”
王屿鼻子一酸,她忍住即将涌出的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整装出发。秦卫明/摄(本文为王屿原创,目前仅在简书发表。谢绝商业性质的转载,个人转载请提前告知,署名并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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