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青涩漫漫（二十二）

（二十二）真相

十年青涩漫漫（二十二）

流言是在悄无声息中传开的。有个成语叫做以讹传讹，还有句话是根据"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演变的，意思是说，流言并非平白无故产生的，它的背后一定存在着某些有联系的依据。

有一件事可以确认，杨澄树确实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迎接另一个人赤裸裸地公然挑衅。流言说，这个亲自为杨澄树下战书的人是初三的一个很有来头的男生，至于相貌肯定是只应天上有的那种。由于此人处在神秘的初三年级，因此见过他的人少之甚少，或者，在全校集会的场合，有人瞥见过这样一个人，但是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姓，也就不了了之。经过流言的几度传播，大家终于知道了这个下战书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叫季俊赏。"小樱因为和韩雨苏同寝的关系，最先了解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上次那个季叔叔的独生子。"

我恍然大悟。听小樱说，这个叫季俊赏的人和韩雨苏从小在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但是因为男方日久生情，而女方似乎无动于衷，所以男方一直处于单相思的爱在心口难开的状态。而当他听说韩雨苏和一个叫杨澄树的男生关系出其得好，并且在那个有雾的清晨亲眼目睹杨澄树背着她一路狂奔着赶去医务室的情景时，他彻底被激怒了，嫉妒开始无限膨胀，因为一向飞扬跋扈的性格，一个阴谋在心底开始谋划，他决定通过与杨澄树决一死战的方式来换一个担当韩雨苏男友的权利。

杨澄树是一个喜欢动荡喜欢激情喜欢刺激的人，他是在不经意间瞥见战书的，上面只写了约定的时间、地点，而且特地用红色马克笔强调必须是一个人来，倘若不来应战的话对方就会视他为胆小鬼，让他身败名裂。

杨澄树巴不得平淡的日子早点结束，当他意外发现这份不怎么正式的战书时，嘴角划过一丝坏笑，这笑显现出他的漫不经心，他的求之不得，还有他即将应战的契机。

他是一个人去应战的，据说决战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竟然被学校保卫部管理治安的老师们发现了，他们被直接带到了校长办公室，不仅在全校通报批评且被处以回家反省三天的惩罚，这才把事情暂时平息下去。要说这件事，惊天动地算不上什么，因为在每个中学校园里，各种打架斗殴的事件频频发生，可若给这件事加上一个缘由，且这缘由和美丽的女孩相关，那么这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件可就带有香味了，英雄为美人大打出手的故事历来为人津津乐道。

小樱为杨澄树的幼稚冲动一直生着闷气，这几天杨澄树怎么和她套近乎也没有用，她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仿佛两个人长年的友谊从未存在过。杨澄树也一直闷闷不乐，却依然在为扭转两人的关系尝试着努力。

这天是入冬以来难得的晴天。我们照例像往常那样吃完午饭后到洗水池洗碗。虽是冬天，水龙头的水依然是冰凉冰凉的，好在我们习惯了这种触感，不然非得把手指冰冻起来不可。我和小樱正在洗碗，说时迟那时快地，杨澄树凑到小樱身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碗筷，用他一贯爽朗的声线说着，"我来洗吧！"可当他的手触碰到凉水时，不禁“哎呦”了一声。他的手上还有没有愈合的伤疤，东一块西一块，看起来怪吓人的。小樱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地夺过自己的饭盒，扭头就走。我见状，急忙跟了过去，杨澄树也不甘示弱，一路喋喋不休地说着，"周樱，我到底怎么了，你干嘛不理我？"小樱不理他，我也无话可说。按照平时的习惯，我们沿着校园里蜿蜒曲折的小路散步消食，漫无目的地走，直到双蝶泉才停住脚步。双蝶泉水冰冻住了，上面浮着的厚厚冰晶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冰封的双蝶好像水晶雕刻的化石，亘古了千年的爱情故事，神秘美丽又安详。

杨澄树跟了我们一路。我有所察觉，想必小樱也心里有数。不过她还是装作毫不知情，坐在泉岸边的木椅上，望着远处发呆，这般景象，颇有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之感。我们三个各自静默着，像是冰封的雪雕。泉水两岸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兴奋地喧哗着，打闹着，有的还试图下水滑冰，一时的喧嚣彻底搅乱了我们的平静。

杨澄树到底耐不住寂寞，他的急性子率先发作道，"周樱，你能不能说句话，你觉得这样冷战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小樱的脑袋依然背对着我们，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杨澄树被她这冷漠无情的言语彻底激怒了，他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小樱的肩膀，让她转过脸来正对着他。我看得毛骨悚然，生怕杨澄树用力过猛以致捏碎了小樱的双肩。

"你幼不幼稚啊？"小樱冷笑，"我懒得理你。"

"幼稚？"杨澄树同样冷笑，"这个词语和我从来就没有关系。"

"还说自己不幼稚。你看你的脸，还有你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是杨澄树吗？"小樱终于忍不住了，杨澄树的诚意彻底软化了她继续冷战的念头。

"我的样子多酷啊！"杨澄树竟然笑了起来，"我又不是没打过架，以前也没见你生过气啊！这次，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打架是不是为了她？"小樱终于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杨澄树却滞在原地，不解地问着，"她？她是谁？"

"韩雨苏啊！"小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嘴里不断嘀咕着"笨蛋"之类的话。

"你是说雨苏？"杨澄树总算明白过来，"听着，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个叫季俊赏的只是说约一架，我根本不清楚之前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知道了吧？"小樱用一种教训的语气说着，"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韩雨苏，她和季俊赏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感情深着呐，你们相识不到半年怎么能够比得上他们的青梅竹马？我劝你还是早点放手，不然季俊赏不会放过你的！"小樱说得苦口婆心，我第一次认识到她成熟的一面，对于感情方面的问题，她知道的很多，我不知道其中缘由。和她相比，我是块木头，而她是比木头高深得多的木匠。

"谁说我喜欢她？”杨澄树几乎跳了起来，转而撇撇嘴角，慢悠悠地说着“我承认我之前确实对她很有感觉，可我真正喜欢的不是她。”杨澄树的脸被日光照得镀上了一层金子，脸上的伤疤因为温暖也柔和了几分。

"还说不喜欢她，你们都拥抱了。"一想到那天两个人的暧昧动作，小樱就气得咬牙切齿，同时还恨铁不成钢，两个人也太不矜持了吧？

"拥抱算什么？我还抱过你呢！"说着，就伸出胳膊来，小樱一拳捶在他胸膛上，嘴里啐道，"少来！"

"不管怎样，既然你喜欢她，我也无话可说。我想通了，我不能成为拆散别人的坏人，就像偶像剧里演的那类角色，确实很讨厌。"

听小樱这样讲，我总算舒了口气。小樱总算是放下了心结。

"可是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啊！我们只是朋友。"这次，杨澄树是在认真地辩解，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敷衍了事。

"朋友？像我们这样？"小樱犹疑。

"是啊！"

"比我们俩的关系还好？"小樱试探地问着。

"当然没有啦。只是普通朋友啦。"杨澄树笑笑，突然话锋一转，神秘地说着，"其实真正喜欢雨苏的人不是我，是大个儿。"

"江山？！"我和小樱几乎异口同声。

"对啊。"杨澄树无奈地摇摇头，感叹道，"大个儿现在都不理我了，他觉得是我把雨苏抢走了。"

原来，大个儿天性木讷，尤其不擅男女交际，杨澄树就担当他的红娘，秘密做着牵线搭桥的工作。韩雨苏经常崴脚，杨澄树就替大个儿悄悄地往她抽屉里放正骨水红花油，当得知韩雨苏低血糖的事实后，杨澄树就替大个儿频繁的每日每夜地给她送各种糖果巧克力。上次韩雨苏早操意外晕倒，杨澄树本想把背她去医务室的机会留给大个儿，可大个儿一直脸红扭捏，以致白白浪费了机会。

"韩雨苏肯定以为这些都是你做的。"小樱说道，"你是个傻子，江山更傻，真是不懂你们男生。"小樱不理解的是，大个儿明明拥有全年级海拔最高的优势，而且打球好学习好，长得又英气十足，怎么连追个女生都这么畏畏缩缩的？或许换个女生就不会这样了吧！只能说韩雨苏是那种可望不可即的女孩，遇见这种优秀的女孩子，大多数异性只会选择暗恋而不敢付出行动，生怕玷污了偶像或是遭到偶像的拒绝厌恶。

"我要是有喜欢的人肯定会直接追！"杨澄树坏笑道，他一向雷厉风行，想说就说，想做就做。被他喜欢上的人会幸福吗？

"你赶紧向韩雨苏解释清楚吧！不然她要伤心了。"小樱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那么讨厌韩雨苏，现在竟然对她产生了恻隐之心。就像以前看过的偶像剧，当女生知道自己喜欢的男生根本就不爱自己的时候，会是一种多么沉重的打击，比刀子直接插在心窝里还要疼痛万分。

"她好像很喜欢你。"小樱淡淡地说道，言外之意是希望杨澄树赶紧处理好自己和韩雨苏的关系，否则对二人都不利。突然她又开心地笑道，"估计你的女粉丝们又要恢复气势重振旗鼓啦！你不知道她们之前有多么伤心，纷纷前来找我诉苦呢！"

这确确实实是真的。我曾亲眼目睹那个叫袁晓筝的女生对着一个短木桩生闷气，嘴里不停咒骂着"杨澄树，你个骗子"之类的话。当时觉得万分好笑，这个痴痴的女生未免也太想谈恋爱了吧？

"让她们随便好了，反正那里面我一个看上眼的也没有。"他说得云淡风轻，想想自己和篮球队的人有约在先，说了句告辞转身就走，却和我擦肩而过。他突然惊了一下，有些讶异地说道，"你一直都在啊！"他和小樱说话的兴致太高了，忽视我的存在情有可原，不过他的反应未免太强烈了吧，仿佛我是个变出来的人似的。

"惜草和我形影不离，她当然在啦。"听他这样讲，小樱踱步牵住我的手，替我说着。

杨澄树笑了笑，突然靠近我，摸了一下我的左额，略带惊喜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耶。"的确如此，绷带早在Nick回来前已经拆除，现在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伤疤，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睡觉睡的，仔细看才分辨出来那里有一块月牙形的疤痕。

"别对惜草动手动脚的！"小樱见我恐慌，立刻推开了杨澄树。

"切！你这不也对我动手动脚的！叶笑儿说的没错，你就是母夜叉母老虎还有什么灭绝师太！"

小樱正气得咬牙切齿，却听见叶笑笑呼唤杨澄树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儿啊！"他围着校园一路猛跑，总算是找到杨澄树了。他累得气喘吁吁，一个劲儿喘着粗气，鞋带开了都不知道。

"体育老师让你去清点器材！快点儿吧！"叶笑笑断断续续地把话讲完。

"清点器材这么简单的事，干嘛找我？"杨澄树十分不解，看那架势，他十分看不起这个活。

"体育老师说你靠谱。"叶笑笑一阵坏笑，看来有什么阴谋。

"我？靠谱！"杨澄树指指自己，"他应该是想让我多受点累吧！"

叶笑笑好不容易劝杨澄树离开，他走在前面，杨澄树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却不知踩到了什么，只觉得又粗又硬，像老鼠尾巴。叶笑笑一个踉跄猛跌在地，嘴里大声呻吟着，"树哥！你踩到我的鞋带了！呜呜呜。"

哭声哀怨绵长不绝如缕，我和小樱笑得前仰后合。这时，日光更加强烈，我们头顶着正午的太阳，脚步轻快地离开这醉人的天地。我回头瞥了一眼熠熠生辉的双蝶泉，双蝶变得金黄，好像欲翩翩起舞，姣姣身姿情意绵绵永不分离。不禁想起了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神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双蝶啊，双蝶，愿你保佑这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让他们快乐、幸福地度过这段难忘的时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