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84岁了,有好几年没见,不想这次会再看到他。还是褴褛着衣裳、蓬乱着须发,拄着根棍子远远的朝我家走来,让我意外的同时更多的是感慨。
按母亲的说法,论辈分我应该叫他舅公,和我太外婆一个村子的——那是个在很深的半山腰上的一个村庄,随着老一辈去世,年轻一辈搬走,整个村子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住那儿。因为是个哑巴,又单身一人,所以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那个村子、那座大山。
小时候经常见到他,也是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路上行走着,有时是把从山里打到或采到的野味拿出来换钱、有时是出来买点东西抑或受点好心人的救济,但却从没见他向别人讨要过。母亲见到他总会给他些吃的喝的,他总是会显得格外开心,手舞足蹈的咧嘴笑着,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然后过两天总会带点从山里采摘的东西送给母亲。
母亲照例招呼他坐下,递给他一听啤酒、又拿给他几块刚做的火汁果,他便大口的喝着酒吃起来,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手舞足蹈的开心,只安静的坐那吃着喝着,却有种说不出的祥和。听装的啤酒他有些喝不惯,总是想努力的大口喝到更多些,火汁果却是他熟悉的,耐心的一层一层撕下来吃,显得很斯文。
哑巴舅公
吃完喝完,把啤酒罐放在边上起身要走,我忽然想起,拿了些钱给他,他笑着接过去,又很慎重的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皮夹,和里面零零碎碎的几张十元五元的钱叠在一起放进去。母亲看他外衣兜里鼓鼓囊囊的,好奇掏出来,原来是两个打火机,我想这些可能是他全部家当了。接过打火机放好,又冲着我们笑了笑然后慢慢走远。
看着他蹒跚的走远,忽然想起年少时看天龙八部里老方丈问虚竹的片段:
老方丈让虚竹到寺外看看杀过来的有多少人,虚竹出去又回来,却几十几百的说不出个确数。老方丈告诉他,其实外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名一个是利,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却忽然觉得,这世间还有一个人:活着,上山下山,孤独奔波,只为活着。
哑巴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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