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亲爱的备胎

作者: 司南慢花园 | 来源:发表于2021-12-21 23:04 被阅读0次

    最深沉的爱和最宽广的包容,便是甘愿守候在你身边,一直做着你的备胎。爱情如此,友情亦如此。

    我其实很不愿意让人做备胎,认为这样是很不道德的。所以当年谈恋爱的时候,身边有备胎男生出现时,我一定会义正言辞地告诉人家,早日死心,另觅芳心。

    然而,我却一不小心让她做了我的备胎。并且,我是如此甘之如饴。如今一回首,竟已十余载。

    十余年来,从青春年少到为人妻为人母,从住学生宿舍到各自买房买车,我们逐步在这座城市安身立命,也逐步在工作上站稳了脚跟。我们开始追逐理想和梦想,我们也相约一起携孩子漫步山林,感受世界和生活之美。我们一直在一起。

    或许是没有了物质上的忧虑,近些年来,我们把目光转移到了个人成长上,并且在这个领域里大胆地尝试,突飞猛进地提升。于我而言,这几年更可以称得上前半生的成长光速期。好像混沌开窍,我突然就懂得了自己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人,我开始想拼尽全力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使命……成长(领悟)的速度太快,实践的速度太慢(更多的时候是时间不够),这个成为了我这个阶段人生路上的主要矛盾。

    矛盾就会产生痛苦。纵然我已经俨然活成了一个小太阳,照耀了很多近处和远方的人,但我知道,我依然有属于自己的背光面,那里写满了无助和负能量。而这些都需要一个安全的出口。

    她就是我的出口。我这个人天性安全感不是很强,要完全信赖一个人并不太容易,需要经历漫长的过程,但在她面前,我是全然敞开的。仿佛广阔的大地,袒露生长在身上的一草一木,坦然地迎接着天空的阳光。

    久了,便习惯了。习惯了她的随叫随到。习惯了有需要时就会立刻呼唤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也真是有求必应,随时都能停下手头的一切奔赴而来,远远地就在树下等我。

    工作上的烦恼,生活中的琐碎,前进途中的压力,人生大事上的选择……我像竹筒倒豆子,全都倒给了她。有时候她会出出主意,有时候她会安静聆听,有时候她也会跟着我一起愤怒骂娘。

    我并不是一个缺乏主见的人,很多时候,我可能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一个陪伴者。当然,她懂我。

    诚然,我是自私的,在我几乎将所有负能量都倒给她之后,我又成了一条好汉,光芒四射,充满力量。我有了扛住困难的新勇气,有了解决问题的新思路。我又成为了我。这两个我都是真实的,只是,好的我给了别人,不好的留给了她。

    现在想想,校园里那些僻静的小道,不知被我们走过多少回,那寸寸熟悉的土地,埋葬了多少艰难痛苦,种下了多少希望梦想。

    她成了我最坚实的“安全地带”。我毫无保留,亦毫无负担。

    她会开车,我不会。有段时间,她把家里的一辆旧车停在单位。她跟我打招呼说:我做你的司机,你什么时候想去哪里都可以叫我。

    我就真的把她当成了我的司机。去医院,喊她一声。临时没饭吃时,叫她送我去。突然要买个什么东西,非她莫属。

    好像为了打消我的顾虑,她又说:这个车长期停在这里不开,电池会坏,你有需要时随时呼我,我也正好遛遛车。

    后来她没车了,但仍然在帮我解决各种问题。

    有时候,我本来约好了她,却又临时有事,或者是禁不起那些真正的同事们的纠缠,我便果断放弃了她。

    或许是因为在我潜意识里,那些称之为真正的同事的人,无论是从利益角度还是伤害性角度来看,我都是惹不起的。而她,永远安静的等着我,是我随时可以奔赴的港湾。她成了我心中最安全的“备胎”。

    有时候我被人临时放鸽子,或者是工作太投入,一抬头就到了饭点,孤身一人不知何处觅食,就叫她给我带饭——她就拎着一盒饭,走上半个小时路,穿过狭长的校园,给我送到了手上……

    这个世界上,知己难求,知音难觅。所以,遇到灵魂相吸的人,实属不易。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遇见的人越来越多,你会发现,能够坐下来谈人生的人其实并不少。一杯酒,一壶茶,便可筑起心灵的海洋,任你在其间畅游人生。

    空谈容易,务实太难。而她不需要这一杯酒,也不需要这一壶茶,随时随地就可以共谈人生和梦想,畅聊计划和打算,随时随地就可以从仰望星空切换成脚踏实地,切换成家庭琐事和身边实事的处理——而这一切,都是行走路上的荆棘,快速清理路上的荆棘,才能畅快行走。

    她是心灵上的朋友,亦是生活中的姐妹,更是我前进路上忠诚的司机和可靠的秘书。我心有感激,但无表达。只是在心中想和她寻一处院子终老——那时候,我们简单无忧,备胎该彻底转正了吧。

    这些年,我请了很多人吃饭。有些是因为吃了别人的要回请的(这其中,不乏一来二回、来来回回没完没了的),有些是因为求人办事或是人家帮了我要表示感谢的,还有些是纯粹挑个高雅别致的地方和志同道合的好友谈天说地享受人生的……但唯独没有她。

    其实这真的并非我所愿,我曾说过,我一大乐趣就是痛痛快快地赚钱,然后痛痛快快地吃喝玩乐。尤其是和真正的朋友吃饭。吃的不是饭,是如沐春风。

    但每次只要我说请她吃饭,她就会说,就在饭堂吧,吃过后还能散散步聊聊天,也还有时间休息一下。或者是,吃碗面条算了,快捷。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到吃饭喝茶就这样无趣。

    后来我想,她就是想给我省钱,没别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更让我觉得她很无趣。也常常让我觉得自讨没趣。所以后来,我也不提。但,每当我和一些不那么朋友的朋友在吃着仪式感极强的饭,喝着仪式感极强的茶时,我就会想,下次我也要和她一起来。

    她还真是个无趣的人。怀二宝时我和她租住到同一个小区,我每天乘坐她的车一起上下班。然后我就发现,每天早上她的车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早餐店前停下来,然后像录音机一样对老板说同一句话:老板,给我两个红糖馒头。然后扫码付钱,接过早餐袋,继续上路。如此,漫长的一个冬季过去,漫长的一个春季过去。让我瞠目结舌。要知道,我是那种第二次都不能跟第一次相同的人。

    对此我表示深深的不解。我说为什么不换家早餐店,就算是在同一家,明明也有很多品类,为什么不换着来?比如今天肉包,明天花卷,后天发糕……她袒露心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懒得换。

    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这样一个人追求新鲜(喜新厌旧)的人,跟她这样一个不愿变化(墨守成规)的人,能走到一起,并成为好朋友。

    天长地久,终于想明白了:我们都一样的品性纯良,努力上进,我们都不愿守着体制内的安稳平庸地过此一生。而我们身上诸多的不同点,恰是我们鲜明的互补点。

    在我们相遇之前,长达二十年的人生里,我们各自在属于自己的小山村里努力学习,攀爬拼搏,最终离开乡村,来到城市。直到2006年的那年夏天,我们终于产生了交集。

    一路奋斗多有不易,相遇相知更是艰难。

    彼时,才发现原来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点:同一所学校本科毕业,同一所学校硕士毕业,来自同一个省份,在我们的老家都一样的重男轻女……

    遇见之后,我们从未分离。正如我依赖她那般,她也依赖着我。

    我们一起住过简陋拥挤的本科生宿舍,一起搬出去合租过两房一厅,一起看房,一起逛街,一起散步,一起给各自的男朋友打电话,对着电话里发火……

    她最会做的菜是凉拌白萝卜丝,有她家乡的风味。合住那些年我真是没少吃。

    她妈妈做出的腊肠美味无比,吃过后再也不想吃其他的腊肠。

    ……

    后来,我们一起在这座城市买房安家,有了一胎二胎……

    人生如流水,缓缓流淌,颇有种相伴到老的意味。

    这些年,她跟着我干过微商(卖乳胶枕),做过自媒体(在头条号上写作,势头非常好),报过穿搭课……几乎我推荐的她都努力尝试过,并且都做得很有声色。比如穿搭吧,我也就是想着自己提升一下,而她直接晋级到了考级班,拿了形象顾问证。

    其实,我一直觉得她很有潜力,典型的学霸型,善于精深钻研。但也感觉到她活得不够绽放,像被无形的绳子捆得太紧(虽然我自身也有这个问题,但似乎她更甚),因此想太多,做太少。人生短暂,想做什么还是现在、立刻、马上就动手吧!还是那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一起共勉。

    我知道,她骨子里是有个性的人,正直、勇敢,敢于摆脱人情世故束缚,敢于同特权淫威叫板(虽然常常是以沉默的方式)。这样的内核,藏在粗糙的壳里,像水晶,像珍珠。

    记起刚毕业不久时,我与她合住。有位同事开车要经过我们住处。我们便一起协商坐她的车上下班,给钱(搞不懂这波神操作,那时竟然很流行,很多年后,这些“司机”们自己也想不通,当时为什么要为了一点小钱而去搭载别人,牺牲自己的自由和安宁)。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甚觉不便,比起来还不如自己乘坐地铁自由,且花费更低。但碍于情面,我觉得不好说。她则直接明了告诉人家“从明天起我们不坐你的车了”,干脆利落!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单位都有这样的人:他们仗着自己所谓的“关系”,优越感极强,作风霸道蛮横,如果手中恰好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权力,就更是鼻孔朝天了——简直是《甄嬛传》里的华妃再世。我们单位就有。当初,她去找这样的人办事,人家为难她,她走出门口还冲上来拽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她果断地甩开手,头也不回地走,好潇洒!

    ……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打开水晶,打开珍珠,获得再飞扬一点吧。

    其实,我俩真有很多不同(但不妨碍我们彼此包容和欣赏)。

    比如,她不喜欢购物,家里的东西都由着老公去折腾,我则喜欢自己添置物品,按自己的想法把家里布置得舒适温馨。

    比如,我用钱只想着眼前开心,她则勤俭节约,想得长远。

    比如,像吃饭和买红糖包一样,她不太追求仪式感或者说形式主义,但却做事有恒心有毅力,我则追求生活情趣和氛围,喜欢创新和开拓,想做什么立刻执行。

    这么说着,突然觉得我俩挺适合做两口子,一起过日子。好在,她家那个跟我有很多相同点,我家那个跟她有诸多相似之处。皆大欢喜,一切都如了愿。于是,四个人在一起其乐也融融,只剩下商量着去哪里找一块地将来一起养老了。

    最后,关于备胎,我还想说一句,感谢有你。如果有机会,我也愿意做你的备胎,随时等待着你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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