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禅猫
01
以前从未想过,官桥不再是官桥。大概等我惊觉它的变化的时候,旧模样早已面目全非。
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我们那里的人大多外出工作了,所以这次回来的的时候,小镇里的小摊已经很少了。
一个下午我兜兜转转了五条街,终于找到了一家卖冰糖葫芦的,干草架子上绑了零星几串,糖不均匀,山楂有大有小,参差不齐的排列着。
但是这糖葫芦仍然让我觉得来之不易
02
前几年我印象里有一条满是小摊的街道,各种各样的,光是糖葫芦少说也得有五六家。过年、庙会或者集市的时候,小街往往被挤得水泄不通,过往的车慢慢腾腾的挪过去。我跟我奶奶常常去小街,也常常跟一个叫施杰的小男孩一起去小街,跟奶奶是从小到大,跟施杰是五六岁以后。
施杰家是我们那边唯一一家外姓,其他的都是姓张。初识的时候只觉得小伙子很俊朗,眼睛像一弯月亮。
在小镇还叫官桥的时候,我们的零食只有糖葫芦、日本豆和不甚甜的爆米花。糖葫芦最贵,一般不买,日本豆和爆米花却很便宜,两毛钱一大包,可以吃好久。我买了日本豆的话,施杰就会去买爆米花。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偶尔去他们家那边和一群小伙伴去玩,当时的游戏刮着一股流行的风,跳皮筋、或者丢沙包、或者别的时令游戏。
扯一根家里做松紧腰裤子用的松紧带,系个扣,就是那时候孩子们人手必备的跳皮筋了。
后来我去找他玩,我和施杰各撑皮筋的一端,皮筋是红色,他妈妈笑称,这像不像红绳.。
03
后来入了学,各自分到了不同的班,认识了不同的朋友,慢慢淡了。
偶尔回家的路上碰到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官桥的风除开冬天,都略显清凉舒服,后来再也没有哪里的风更胜一筹。
他问我,大学了以后你想去哪里?
我说不知道,你呢?
他说我也不知道。
然后一阵沉默,沉默了多年。
我说不管是哪里,要离开这个穷地方的时候总觉得有点舍不得。
施杰说,出去了要好自为之。
我说,对,好自为之。
我忽然想起某个下午,我妈告诫我要好自为之,带着有点意外、有点得意、又有点告诫的口吻,复杂到那个时候我难以理解。
妈情绪复杂地说,囡囡要努力,要好好学习,这样将来才会有喜欢你的男孩子照顾你。
话里有话的感觉,很多年以后才联想到,施杰向他妈妈说,将来要娶我。那时候都很小,大约是在初秋的时候,地里的向日葵张扬得开。
04
晃着晃着,又过了很多年,这几年饱尝江湖风雨。
很多人像施杰一样,分了个班就慢慢淡了。淡了一波又一波。
这倒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情,只不过到底还是人事更迭增加了几许沧桑,生出相忘于江湖的境界。
最好的时光和最安乐的地方,竟然全部一去不复返了。当年吃多了日本豆和爆米花后,对糖葫芦的盼望也并不是那么的深切,连着一并消失的还有施杰一家。
是的,后来施杰一家搬家了,猝不及防的留给小镇一个略显颓败的大门,和大门上生了绿锈的铜锁。
我们也就再没有见过。
05
吃完糖葫芦,胃里难受的感觉稍微得到缓解。
想起往事,竟然喜也不是,悲也不是。忍不住会心一笑的还是那个以后娶我吧。
至此总算明白,相遇猝不及防,相离也猝不及防。我忽然发现,我早已长大。
长大的标志,是淡了人世变幻,淡了情绪,但是内心却像是海底的暗流一般,深了感情。
不过也好在,浓淡相间,这个世界仍旧有很多可爱的地方,像单纯信口一说的旧约一样。江湖一别,各自风雨,从此也便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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