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诗乐
树们站在被烤得滚烫的柏油路上,慵懒的,连叶子都吝惜摆动一下轻盈的腰身,更别说枝条了,它们通通缄默着,在这个六月的夏天。
我走在树的旁边,寄望这绿的荫蔽能给予我一丝凉意,可我的汗水依旧淌个不停,从两鬓流到下颚,麻麻的、痒痒的,就如一条好色的蛇,在我的脸上戏弄、游移,它终于不甘心了,它朝那更神秘的地方瞥了一眼,忽地迅速涌向脖颈,钻进蕾丝衫的领口,肆虐着,亲吻我的胸脯。
我的衣服湿透了。
我想起了他。
我站在卧室的镜子前,欣赏着那具玲珑有致的躯体,v字型的领口上露着迷人的锁骨,绛色的丝缎在腰上一收,裹着不盈一握的纤腰,裙摆荡在滑嫩的大腿上,恼人地遮住了大半春光。我对着镜子里的人勾了勾唇。这时他走到我的身后,呼着灼热的气缭在我晕红的脸庞。
“既然来了,是想好了吗?”
我看着镜子里的他,西装笔挺,帅气的脸上挂着惯常的谦逊的笑。他永远都是这幅模样,领奖台上侃侃而谈时如是,咖啡店里脉脉含情时如是,诱我巫山行雨时如是,甚至,此刻,竟也这般。
“若我说不呢?”
他揽过我的肩,望着镜中保持着暧昧姿势的我们,突然低下头在我的耳畔轻声说了句,“那我只能把你的那些照片一同放到网上了。”
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我爱他,可我当真能沉默以对吗?
我颓然地挣开他的胳膊,径直走向床头的柜子,从第二层的抽屉里取出一根卡针,插入手机的孔里,我拉开卡槽,拿起里面的内存卡,只看了一眼,便扭头甩给了他。
他优雅地捡起地上的内存卡,笑得更谦逊了。
我的心仿佛被冰块封住,瞬间凝滞了。
我曾疯了似的质问他,他却说我无理取闹。当我拿出手机上的证据与他质对,他仍面不改色地说,是她们自作多情,我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放在这些事情上。我气极反笑,问他,那我又算什么?他说,你自然是要与我结婚的女人。我虽不齿他的所为,可我终究是爱他的。但是现在,看着镜子前衣冠楚楚的男人,我对他再不抱期望了。
“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吗?”
我看他剪碎了那张内存卡,又回过头来对我说。
我笑,“那她们怎么办?”
“她们?我与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聊天记录是骗我的?叫她们‘甜心’‘宝贝’的另有其人?”
“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不大会拒绝,那些话,不过是顺着她们,随口一说罢了。我哪有那么多空闲去理会乱七八糟的人?于我而言,时间成本是极为重要的。”
“包括你引诱着上床的小姑娘?”
他的脸竟微微有些涨红了,但不是羞愧,而是气愤。
“你听谁说的?!我从来没有过!你有证据吗?没有!即便是你,也是你主动要求的,我怎么可能做那样有辱斯文的事?”
“真的?你没骗我?”我故作惊奇。
“自然是真的!我发誓!”
此刻我已经出离愤怒了,如果手边有一把刀,我可能会忍不住用它划破他光鲜亮丽的外衣,然后剥开他的肌肤,去看看那颗心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但是我表现得十分平静,我甚至走到他的身旁,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
“好吧,都过去了。”我的眼里蓄着泪水,“我信你,谁教我是如此爱你呢?”
“你不在意了?”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难免会让某些小姑娘存有非分之想,不怪你。”我低下头柔柔地说。
他欣慰极了。他伸手揽住我的腰,俊逸的五官越来越贴近我,终于那薄薄的唇覆上我的......他的手指纤细冰凉,就像一条蛇,在我的身上游走,滑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我宁愿此时便与他一同醉死过去,但我不能。
餍足过后,我用他的指纹划开手机锁,打开微信,编辑了一条悔过书,点击发送朋友圈。
还好,他没有醒来。
我穿好衣服,锁紧窗户,打开房门,走进盛夏的午后,走进了树的阴影里。
次日,各大网站纷纷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某重点中学教师诱奸数名女生,事发后打开燃气阀门自杀谢罪。
我关上网页,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绿,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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