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缘起是贺哥在朋友圈里转发了几篇写鹤城烧烤的文章,只看标题那烧烤的香气就已经弥漫在空气里,留香在唇齿间,甚至萦绕在那重重的心事里。想象着那熟悉的一幕:支起一个烧烤炉,一大家人或一群朋友,围坐一起,男人们负责点火加炭,女人们负责往外搬餐具还有大盆的肉及各种小菜;女主人照顾着孩子,男主人召唤着客人,然后大家围成一圈(人若多,可能是两圈),就大快朵颐了。啤酒要成箱的搬,没有那象征着文明的高脚杯,甚至干脆省去了杯子,就是啤酒瓶子直接仰脖子灌,厉害得,一灌就是一瓶。天热了,男人们光起膀子,烧烤桌前,找不到君子和绅士,喝多了就找个草丛直接放水,当然,那是男人,女人该淑女还是淑女。不管什么时间开吃,一般都会吃到夕阳西下,那夕阳的余晖,温温柔柔地洒落在烧烤摊前,孩子们早不知跑到哪里疯去了,女人们吃饱坐在一边,扯起闲篇儿,男人们围着烤炉不肯散去,他们借着酒劲儿,有抒不完的情、发不完的牢骚、吹不完的牛……
烧烤之乐、烧烤之趣、烧烤之情,全在这里。
但是,这些都是多久远的事儿了?我不记得,你记得吗?你爱吃烧烤,爱吃到如痴。自你有病,你忌了许多口,但唯一没忌口的就是烧烤,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都会嘱你一句,少吃或不吃烧烤。每听这话,我俩都会相视一笑,不会听的,不会听的,出院便去烧烤。
你有病便少了与朋友烧烤,但家人还是常聚的。我们几乎吃遍了齐齐哈尔市内所有著名的烧烤店,但是你最爱吃的还是原汁原味的炭火烤,于是你的妹夫便到处探店,什么马家的杨家的哈家的,吉祥的不吉祥的,越小的店越合你意,烧烤似乎成了自有病后,我们到饭店的所有理由。
你记得吗?我们那次要去上海,问在上海的儿子想带点什么给他,他便说,想吃家里的烤肉了。儿子的话历来是圣旨,于是你便开始准备:首先选肉,因为买哪家的肉买肥点的还是瘦点的我们争来争去;买多少呢?你计算着:要带出他同学吃的份,要带出同事吃的份,备不住还有朋友……你觉得所有的人都会爱吃齐齐哈尔的烧烤。还有带多少调料……你叨咕着,叨咕得我头大。一切准备完毕,满心欢喜地打电话向儿子邀功,儿子一句“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们还当真呀?千万不要带啊,没地方烤”。哎呀,当时看你那脸啊,表情乱七八槽的,没法形容。后边的事儿你便没了兴趣,我只好把那一堆你精心挑选的肉连同你那伟大的父爱冷冻在冰箱里了,等到儿子回来再解冻。
你还记得吗?去年冬天在海口住院,有天晚上,我站在病房窗前向外遥望,猛地看到远远的霓虹灯上写着几个字:齐齐哈尔烧烤!我非常兴奋,因为这之前你说,想吃家里的烤肉了。我指给你看,你也很高兴,我们一起望着那远远的招牌,就像望见了自己的家,我们约定明天一定去搓一顿,你还邀请了同病房的病友,向人家吹嘘着烤肉之妙。但是,第二天我们终究没有吃上,因为你的化验指标不好,我们没敢走出这个医院的大门。很遗憾你的生命中最后一次与家乡的烤肉擦肩而过。
漫漫的夜,慢慢地想,想着那些美味,想着那些美好,想着那些幸福,当然也想着触动心底的痛。人们说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想念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我不知这话对否?只知道,今晚我依旧想你,只不过又增加了一些烧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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