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在《读张爱玲》里说:“大凡嗜好上瘾的东西都是毒品”。
爱,也不例外。
最让人无法自拔的爱情和让人念念不舍的亲情,都是世间让人甘之如饴,却又情愿寸断肝肠的“毒品”。
细数时光,在送女儿去往学校的这段路上已经走过上千次。从春天的玉兰花开,我们一路上看着白的纯粹的花瓣闲谈,到夏天听着知了的鸣叫,看着人行道色彩斑斓的遮阳伞,走过踩着秋叶的黄昏,也聆听过落雪的夜晚。
从学校镂空的砖墙,到现在做成铁艺的围栏。五年半了,除了节假日,每一个上学的日子都是如此。每一次挥手说过再见,看着她踏进校门,我都在她不远的身后,悄悄地跟随着。我想她是不知道的,我一直都陪着她走这段不长的路,尽管我们中间隔着镂空的砖墙,或是铁艺的围栏。
每一天送女儿上学,我在她身后看着她。这样的目送,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到现在只差一个学期就要小学毕业了。
透过空隙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在个头高低不一的孩子们中间,一起进入教学楼里,然后我再转身离开。每回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龙应台《目送》的最后一句: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这些个字,几乎每一次在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后,我都会对自己说。
时常在想,这或许就是做练习吧,练习将来更远的分别,生怕那么一别承受不起。
想起以前我离开家时,看着公路把我和母亲的距离拉开的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再到父亲来这个城市里看望我,每一次看他离开时的背影,泪水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从来都不会控制自己。
或许是爱人知道我惧怕送别,他出差离开家时,几乎都是选择我不在家的时候。如果是为了赶车次,他也大都选在深夜,睡前嘱咐我不用管他,他自己开车或者叫车离开。尽管他离开小心翼翼,可是我还是无法安睡,或是假装睡去,或者突然醒来,在窗前望着他乘车而去,在夜色连尾灯都不看见了,让心里的愁惆像黑夜一般漫天席地的袭卷而来。
所以,我最怕送别,最怕看着身边的亲人离开自己。知道自己的对离别的敏感,从女儿学会走路的那一刻起,便告诉了自己:她会越走越远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才不过十二个年头而己。我身体里的母爱,那感觉还像个无法退烧的老母鸡,而我的孩子却要远离,那爱该怎么给予?
不敢在女儿面前落泪,怕她会不忍看我伤心,改变主意。不敢在爱人面前落泪,怕他会疼惜,舍不得我舍不得女儿。
总是一个人下班后,还留在办公室里流眼泪,并悄悄的罗列着女儿要远行的行李。
时间是个残酷的容器,它在不停的旋转着,搅拌着世间的情爱,把淡的变浓,把浓的变得更浓,直到浓的化不开,任它凝结,凝结成沉沉的负重,直到在心上变成一个巨大的疙瘩,那个巨大的疙瘩,硬硬的,在心里敲出声响,一声声回荡着,每次回荡,心都会紧缩着再痛一次,可是它却又偏偏脆弱的很,脆弱到都不能够被大的声音惊吓。于是只能够被岁月包裹着,一层一层的,深深的藏起来,放在心里那个最深最深的地方。然后告诉自己,可以假装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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